谢介和房朝辞的婚礼最终还是依着谢介的意思, 定在了冬末春初,这个预示着冬天终将过去, 春天万物复苏的时节。
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准备开始迎新年。
大长公主一边抱怨着“这一边准备新年一边准备婚礼, 怎么忙的过来”,一边神奇的在最后一刻给谢介准备好了所有, 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女皇叹为观止:“……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当母亲的潜力都这么可怕的吗?为了孩子也只是当了一个女皇的他,是不是在某种意义上输了?
文帝早已看破一切,他摇头失笑, 给发妻解惑:“姑娘从豚儿三岁开始,就在给豚儿准备老婆本;姑父在豚儿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在积攒迎亲的资财;之前和豚儿说的那些不过是吓唬他的话而已。不要说还有一段日子才结婚了, 哪怕豚儿立时立刻结婚, 姑娘都能给他准备出来。”
“可京师之前,不是……”雍畿之殇, 短时间内是很难恢复了。
“公主府虽然没了, 但姑娘当初就怕被豚儿翻出来这些,早早的就藏到了别处, 东西都安然无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聂女皇听的若有所思, 她是不是也该留一手以防万一?他们家可不只有一个儿子, 还有一个千娇万宠的宝贝女儿呢。
虽然这个女儿并不省心, 三天两头闹着要去找小叔带她去月亮上玩,并且蓄谋已久的想要缠着他爹给她换个封号, 从燕国公主变成月亮公主。
哪怕是觉得对儿女亏欠良多的文帝, 都没有办法昧着良心顺了女儿的这个意。
“为什么啊?!”梦梦一脸梦碎的表情, 心如死灰的看着她诈尸的爹,生气的嘟着一双花瓣似的小红唇,“再也不要和你天下第一好了!”
“没事,没事,天下第二也挺好。”文帝化身傻爹,特别知足。
“不给你改封号,是为了你好,”女皇在一旁帮腔,“你长大就知道了。不信去问问你姑祖母。”
大长公主至今都不太愿意和别人解释她和驸马之间的爱情乌龙,因为一解释,就绕不开“仙娘”这个充满了黑历史的名字。甚至很多谢鹤写给大长公主的情书遗作,流传至今都已经没有了标题。因为那些标题往往都是什么念仙娘、赠仙娘、九月初三风雨大作感怀仙娘……仗着死者没有办法为自己辩驳,大长公主统统把那些诗文给改成了《无题》。
无题一,无题二……无限排序,反正日后需要背诗的不是她。
咳,扯远了,说回婚礼,大长公主把儿子的婚礼准备的可以说是庄重中不失活泼,紧凑里不缺休息,没有一处不是按照谢介想要的样子装饰出来的。
但就像是每一个含辛茹苦的母亲一样,大长公主付出了多少,就一定念叨了儿子多少,比唐僧还要愁人。
“我也想帮你啊,但是你不让啊。”谢介发出来自灵魂的呐喊。
宴会什么的,谢介不要太拿手,他这辈子短短二十年,把才艺点基本都充实在举办各种主题的宴会上了。但是偏偏他娘就是觉得他不行,一会儿怕他捣乱,一会儿怕他累着,最重要的是嫌弃他瞎指挥。
可谢介要是真的什么都不干吧,又会被大长公主唠叨:“谢豚儿!这到底是咱俩谁的婚礼?!”
总而言之八个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到最后,这对母子还是要绕回老话题。
大长公主:“你说你干什么这么着急成婚!”
文帝白龙鱼服,坐在公主府的花厅,悄悄给谢介翻译:“你不知道我舍不得你?”
大长公主继续叉着腰骂:“你个不争气的!”
文帝:“娘永远以你为傲。”
大长公主:“真的烦死你了,别凑过来!”
文帝:“还不快来夸夸我!”
文帝的翻译最终还是被大长公主给听到了,她冷笑一声,一手提着谢介的耳朵,一手提着文帝的,把他俩都给扔去了门外,罚站!
文帝幽幽表示:“我真的是一个起死回生,让你们想念多年的人吗?”感觉一点尊严都没有QAQ
谢介还在一边凉凉补刀:“你的光环早瘠薄没了,谢谢。你之前还是举朝上下怀念的千古一帝的最佳种子选手呢,现在?你就是个大家公认的耙耳朵,早晚要被你老婆害死。你不知道只有真死了才值钱?活着就得挨骂,认了吧。”
文帝一听谢介提起自家娘子,就开心的笑了:“那不叫怕老婆,叫尊重,尊重懂不懂?你爹在我小时候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一直到文帝六七岁的时候,谢鹤才死,谢鹤作为文帝的启蒙老师,给文帝灌输了不少“歪门邪道”。
“你之前那些字画,我本来还坐等升值呢,现在全砸手里了。”谢介摊手,深表遗憾。
说完之后,这对表兄弟就默契的笑了,因为不值钱就不值钱吧,这样就真的挺好的。
背景音是大长公主恼羞成怒的吼声:“你俩个不省心的玩意,还有脸笑!”
梦梦和二爷在一边给大长公主加油打气,使劲儿帮腔:“教训他们!教训他们!”
小太子乖巧的坐在一旁,忧伤的发现,出了宫也没得猫可撸了,因为房卿和小叔并不再是邻居,没办法说串个门就去串个门。好愁哦,小叔怎么还不结婚,把猫变成夫夫共有资产。
在当晚文帝带着两个孩子准备回宫前,他对谢介道:“我好像一直都还没有来得及对你说,希望你能新婚快乐,一直快乐。”
谢介没心没肺、好像所有的时都算不得烦恼的笑容,是文帝见到的过这个世界上第二好看的笑容。
第一当然是他和娘子成婚那日,新娘子不胜凉风的低头娇羞。
“我们都一定会幸福的,因为人生谷底已经过去了呀。”谢介总是坚信他的未来一定是一片光明的。他觉得这是他和房朝辞越来越同化之后的预言之力的体现,大长公主则觉得这是儿子没由来的蜜汁自信。但不得不说,这份自信很容易感染人,至少文帝就这样信了。
几天后,给谢介当了一回媒人的苏太后也信了。
虽然说神宗已经赐了婚,但传统意义上媒人的来往通言还是必不可少的,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谢介能请得动一国太后来给他当这个大媒了。
不到四十就过上了退休生活的太上皇神宗,在家都快要闲的长蘑菇了。人就是这样奇怪,忙的时候吧,盼着闲下来,真闲了呢,又觉得有些淡淡的无聊,哪怕是特别会没事找乐的神宗,都有一段时间不是很适应这个退休生活。
也因此,谢介的婚礼,成为了神宗这段时间的全部追求,张罗起来比他姐都积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孩子要结婚呢。
这天,神宗也跟着苏太后来了,他还特意穿了个紫色的宽袖褙子,活像个大茄子。他表示,听说上等说宫媒的媒人都是要戴盖头,穿紫褙的,所以他就这么穿了。另类一点怎么了?他外甥要结婚了,他高兴!
大启男女都能穿褙子,只不过一般是女性外披,而男性衬于公服之内。神宗这样外穿的走在大街上,特别是和他老婆一样的打扮……总让人觉得像是姐妹,一对特别富态的茄子姐妹。
大长公主一看到,就笑喷了:“你这又是作的什么怪?”
神宗倒也会卖弄,立刻把他最近的所学成果展示了出来,挤眉弄眼的和他姐说:“这叫彩衣娱亲,怎么样?效果拔群吧?”
确实是挺有娱乐效果的,也缓解了大长公主临近儿子结婚的紧张与焦躁。
说媒其实就是个给外人看的程序,毕竟媒妁之言,无媒为妾嘛。这一次的媒人上门,真正的重点是大启特有的“通资财”。
“通资财”,顾名思义就是结婚双方的家里人互相通个气,看一下彼此有多少钱。
大启是个商品经济十分发达的朝代,婚姻之间的门第观念,较之注重血统的前朝淡薄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以男女双方的资产多少来讨论的婚姻。在媒人拿来的通婚书上,除了要写婚约对象的姓名、生辰以外,还要写清楚双方各有的固有资产。
也因此,女方的厚嫁之风愈加浓厚,在大长公主嫁人的时期,十里红妆就已经形成了。
谢介和房朝辞同为男子,说谁嫁谁娶都不合适,最终就折合成了他们同在宫中成婚,由文帝代替两人均早已经仙逝的父亲来主持这场婚礼。
也因此,没有了什么厚嫁,却有了一定要比对方多资产的诡异攀比。
房朝辞的娘的疯病是没有办法治疗的,要不然房朝辞早就带他娘去飞船上治了,老太太被接回来之后就一直被荣养在房朝辞的府上。本来老太太还吵着闹着要回老家茶树城的,但是一听说房朝辞就要结婚了,就不再闹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暂时好了,还是疯着,反正她每天心心念念只一件事,一门心思的等着给儿子高高兴兴的娶媳妇。不管她到底是好是坏,都好哄的很。
哪怕后来听说不是媳妇,而是大长公主府的世子,老太太也开心的跟什么似的。
“男女都一样,将来娘给你抱个大胖儿子,和你一样出息。”老太太这应该是清醒了,清醒的时候她就知道房朝辞是她的养子,不清醒的话房朝辞就是她那个早夭的儿子。反正不管是怎么样,房朝辞都是让她骄傲的好儿子。
房朝辞不敢和老太太说,他和谢介其实并不打算要孩子,谢介也是主张不和老太太说的,说句那啥的话,老太太还有几年能活呢?顺着他就好了。
事实也证明了,房老太太真的是个心肠十分柔软和善的老太太,清醒的时候知道谢介和房朝辞暂时不要孩子,就自我理解为他们要忙朝政、要忙事业;不清晰的时候,就拉着她以为的“儿媳妇”安慰说:“没孩子,只是缘分没到,你千万不要着急啊,这不是着急的事。谁敢对你说三道四,娘就替你打断她的腿!”
房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孩子早夭,然后就再也生不出来孩子,为此受了不少磋磨。哪怕她的丈夫再维护她,世风就是如此。等她成了能做主的老太太,她就很厌烦别人在说这个了。
所以,不管是儿夫,还是儿媳,谢介在老太太这里都是特别吃香的。
这个柔软和善的老太太,这辈子唯一的一次争执,就在于和大长公主在“通资财”方面的较劲,你来我往,好不快活。可以说是搬空了自己的家,也要和大长公主斗到底。
不是为了什么,就是不想让自家儿子在大长公主那么高的门第面前低人一等。
当状元,娶公主,这是房老太太一直以来对房朝辞的期望,。但是她心里对此并没有觉得有多大可能,多少家里都在盼着儿子当这个乘龙快婿呢,不也就是想想吗?谁想到,房朝辞还真就如此争气,真的当了状元郎,娶了公主子。等到了要和皇室谈婚论嫁的这一步,反而让老太太有些担忧了,怕他们小门小户,让公主笑话。
房朝辞哭笑不得,又没办法和他娘解释清楚。
想劝大长公主那边收手吧……又不太现实,就大长公主那个要强的性格,这辈子她就没输过谁。她结婚的时候还想压驸马一头呢,更不用说她儿子结婚了。
反倒是最后两个小的被大长公主诡异的说服了。
“你们急什么啊?我和你娘都不着急。你娘精着呢,我给你多少,她就给豚儿多少,为什么?这不是较劲,而是想要提前让我宽心,她的东西将来都是要留给你和豚儿的。巧了,我的东西将来也肯定是要留给豚儿和你的。现在给和以后给,又有什么区别呢?有钱才有底气,对吧?”
等两位娘斗的差不多了,身为皇帝的文帝和女帝,这才按照传统,传旨召见了房朝辞和谢介。
“这算哪门子传统?”谢介可不知道他们家什么时候有的婚前召去宫里看看的传统。
“从你这一代开始的。”大长公主在一边阴阳怪气。
闻盆子同学小声提醒谢介:“公主外嫁,都要召见驸马的。你娘怕你面子挂不住,才和尨儿商量着换成了召见你们两个人。”
谢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