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尔嘉,施明轩与正妻卫芙之子,若施家大房二房分家,他便是二房嫡子,奈何施家尚未分家,他也只能得一个庶长孙的名头。
施尔嘉身穿暗灰色绣方格纹大袖衫,腰戴流云纹韘形佩,一双与阮氏毫无二致的柳叶眼,眸光流转间自带风流。
“曾祖父留下话来,景枫街那两间铺子自然是大伯的,只不过大伯一直忙于茶叶生意,对家里的绸缎布庄反倒不甚上心,那两间铺子日常流水又大,大伯徒然接手,恐怕不妥。”
施尔嘉上前两步,与施尔雅并肩,对着施老太爷,似试探似商量。
“不如,先将固水街的那间铺子交给大伯,一来,让大伯熟悉家中生意;二来,父亲也能借此时机,整理好景枫街上两间铺子的账目。”
施尔嘉身子一转,面对着施明毅,微微一笑,“大伯以为如何?”
施尔雅眉头微蹙,面有愠色,明显不太满意。
“小叔、大哥既然承认这两间铺子是我父亲的,今日正好全家都在,何不今日就交给我父亲,拖拖拉拉,又不知要拖到几时。”
施尔雅毫不客气,一点情面都没留,咬死定要今日解决这两间铺子的归属问题。
老太爷冷着脸,看着站在他面前唇枪舌战的两个孙子,脸色深沉,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急着分家产了?!”
施尔雅与施尔嘉连忙屏气敛神,微微弯腰,拱手作揖,“孙儿不敢。”
“呵,还有你们不敢的?!”
老太爷微微喘着气,胸口起伏,显然气得不轻,阮氏站在他的身后,一边抚着老太爷的背,一边柔声细语地劝解,施老太爷的火气这才暂时压了下去。
老太爷喝了一口丫鬟重新端来的茶,重重地放下杯子,看了施明毅一眼,声音低沉。
“你手上有你的茶叶生意,看来是顾不上家里。尔雅已经成亲,作为嫡孙,自然该担起家里的担子,景枫街的铺子,日后就交给尔雅去打理。”
施尔雅的眸光闪动,心中窃喜,这是超出她预料的额外收获,但脸上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喜乐。
“但景枫街的铺子太大,明轩整理账目需要时日,尔雅之前从未做过生意,若冒然接手那两间铺子,怕是一个不小心,祖宗基业都会葬在他的手里。”
老太爷咳了几声,抿了一口清茶。
“固水街的那间铺子,尔雅先接过去打理。三月为期,若固水街三个月赚取的银两,比景枫街一个月赚取的银两还多,那景枫街的铺子就交给尔雅去打理。”
老太爷一锤定音,施明轩只好咬着牙,恶狠狠地看向施尔雅,阴阳怪气道:“侄儿可要好好努力,千万别把固水街的铺子,赔了个底掉。”
施尔雅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些对她造不成实际伤害的恶语,她完全不在乎,对着老太爷行了一礼,拉着萧凝霜转身离开松鹤堂。
祖母准备了好吃的,等着她们回去吃呢,犯不着和这些人生气。
回去的路上,施尔雅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时不时地轻笑出声。
萧凝霜走在她的身边,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扯了扯施尔雅的衣袖,“相公心情很好?”
施尔雅点点头,她今日的主要目的就是固水街的那间铺子。
洛城城北,有条清水河自西北流向东南,靠洛城的这边建了一个码头,一年四季靠岸的船只络绎不绝,顺带着,码头通往内城的固水街也热闹了起来。
固水街热闹,街边住的大多是普通老百姓,靠近城门,每逢集市,在固水街上采买的也多是城北附近村庄的老百姓。
百姓们手中银钱不多,不比内城百姓们富庶,固水街上的绮罗阁卖的大多是棉麻布匹以及低档丝绸,赚取的银钱自然没有景枫街上两间大铺子多。
施家大房二房向来不对付,若施尔雅开口便要固水街的铺子,就算没有危及二房的利益,二房为了不让她舒坦,也会在暗地里使绊子。
虽然最后这间铺子还是会落到她的手里,但总少不了一番波折。
然而,施尔雅一开口便是景枫街的铺子,二房怎么可能轻易给她,为了保住那两间铺子,自然会抛出另一个不好的铺子,如此一来,她的目的便达到了,还不费功夫。
施尔雅低头,看着自己被扯住的袖子,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萧凝霜,眉头微蹙。
“去松鹤堂前,我不是让你站在我身后,不要插手这些事吗?就算有事也忍一忍,不要冲动。”
萧凝霜微微仰头,在春天的阳光下,笑得甚是灿烂,犹如枝上盛开的桃花。
“你我二人,拜过堂成了亲,上告先祖,下达亲友,已是夫妻一体,自当共进退。”
她握住施尔雅的手,语气很是理所应当,“我家相公被人欺负,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施尔雅的心跳快了一个节拍,脸颊微红,她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快步往前走,右手贴着左胸口,心跳正常,似乎刚刚的快速跳动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