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瑾微微咬牙,脱下身上单薄丝衣悬在火苗之上,只听忽的一声火焰腾的扬起,将整件丝衣裹挟在其中,饶是宋南瑾反应快,只觉得脸上一热,鬓发已经被火燎了一圈,她慌忙后退,马不停蹄的将屋子里所有能搬动的椅子凳子全部堆入火里,刹那间大火熊熊,浓烟滚滚,艳红的火舌肆无忌惮吞噬着所有能吞噬的事物,片刻功夫,原本阴冷的地牢竟仿如烈狱一般!
——瑾儿,你是我宋家嫡女,为父不盼你富贵荣华,只愿你一世顺遂,平安喜乐。
——瑾丫头,女子一世不易,切勿三心二意,辜负芳华。
——瑾丫头,狄家亏欠宋家太多,外祖只能托付于你。
——瑾儿妹妹,晋渊无能,不能护你一生周全,只望你日后诸事顺遂,莫再彷徨。
过往一幕幕在烈火间一一闪现,宋南瑾压住落泪的冲动,奔到门口用力推动狭窄的铁门,虚掩铁门被扯开一道拳头大小的门缝,哐当一声铁链横在门缝前,闪着冷酷森冷的光泽!
“来人!失火了!咳咳!来人!”
刘婆子跌跌撞撞奔过来,望着地牢里狼狈不堪的女子以及几乎要烧到门口的大火,骇的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救命!快救救我!”
刘婆子脚步顿了顿,竟头也不回转身便逃,腰间钥匙交击而响,在寂静之中分外刺耳!
宋南瑾怔了怔,悲凉一笑,果断取下发簪探入黄铜大锁。
放火是为了引起旁人注意,既然无人管她,她也不会真的将自己烧死在这里,即便会背上擅自逃离的名声,总好过稀里糊涂死在这里,只是这开锁的法子是幼年时小舅教她的,年岁见长,她已多年不曾试过。
当!
一声极细微的脆响!
宋南瑾脸色一白,望向自己手上只剩半截的银簪,银簪极细,本就不易操控,锁芯里又全是铁锈,断了在情理之中,可也断了她唯一的生路!
火势越来越大,几乎已到眼前,浓烈的烟气呛的人几乎窒息,却久久不见有人来救,宋南瑾握紧银簪,被浓烟呛的意识渐渐涣散,不由自主跌坐在地,眼前阵阵发晕。
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这个念头如针扎一般刺入脑海,绝望与悲凉让她蓦的生出一股狠意,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死,不如死得其所,用鲜血与生命,让那些人如鲠在喉,永世不忘!
她扬起手,尖锐的银簪狠狠刺向自己的咽喉!
当!
不知哪里一颗石子,巧巧击中她的手腕,手腕一痛一麻,银簪当的一声落地,吱呀一声轻响,紧锁的铁门竟自外面打开了。
身形颀长的玄衣锦袍男子站在门外,相貌模糊在浓黑的雾气之中,看不太清,但他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身姿清朗卓而出群,袍角银黑色的暗纹火光之中隐隐发亮,让人恍惚想起午夜里盛开的昙花,清贵神秘,却自有凌然威势。
“你……”宋南瑾怔怔开口,才觉得自己喉咙刺痛,刚才存了死意,用力极猛,到底是入肉三分伤了喉咙。
“出来再说。”男子声音清淡而冷,仿佛初冬薄雪。
宋南瑾反应过来,忙要迈步出去,忽听头顶炸雷似的震响,一截燃火梁木当头砸下!
她骇然变色,还未来得及动作,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掠入牢里的玄衣男子搂着连退数步,脚下尚未站稳,梁木狠狠砸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轰的一声,墙倒屋塌瓦断砖倒,刹那功夫,竟将之前狭窄的门口堵的严严实实,半点缝隙也不露!
宋南瑾眼前一黑,登时拼了命的往前冲,却被那男子紧紧扣住手腕,她想也不想挥开他的手,“我要出去!”
“李嬷嬷已送去升平药馆了。”
男子声音淡淡,却让宋南瑾一个激灵,不可置信的抬眼望过去,“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手上一沉,一件男式大氅已经落在手上,男子已经转过身去,“穿上。”
宋南瑾这才想起自己如今只着单衣,面上微微一红,纵使心急如焚,也只能忍耐着到无火的角落整理衣裳,又撕了帕子掩住脖颈上的伤口,幸好伤口不大只是皮外伤,血很快便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