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祤忧:宿命缘劫,浮生何归

流莹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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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不会不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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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夏王在饭点准时恭候探望,玲珑不得不逼自己起来吃饭,以表明自己绝对没有绝食的决心,也不需他一天两次大驾,给她添堵。

这时,玲珑正在扒午饭,还没吃几口,便见芷澜搬了好几累书籍过来,说是太后专程派人送,大体意思,就是说她出身乡野学识浅薄,该多读些书长些阅历,这几日没事就不要出门,看看书反思己过。

玲珑夹了几粒虾仁吃着,淡然道:“这是些什么书?拿过来让我瞧瞧。”

芷澜踌躇着,长叹一口气,终是把书籍搁置在她眼下。

玲珑随手拿起几本,女德、女训、女贞等书名全部映入眼帘,她喜欢看杂书却不太爱这些正儿八经的书,因为一看书名就让她完全没有想读的欲望,以至于看到这些名字,不得不轻笑一声。

在夏朝,女子二嫁三嫁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是说出去多多少少有些丢人脸面,何况她关玲珑丢的还是王室脸面,她记得夏朝历代王室中,曾有一位后妃良夫人在入宫前便曾嫁做人妇,但人家还是照样得宠,也没人多说什么。后来不知何因谣言四起,说良夫人与前夫私会,一系列私会细节说的不堪入耳,连当时君王都有几分动摇,良夫人性子烈,为证清白抹了脖子,君王大恸悲哭。

她在想,若这时有人给她安排了个莫名其妙的奸夫,她是不是也要学那良夫人,抹脖子了事。只是,她抹脖子也就罢了,可南宫祤不会因她恸哭,死无其所,说不定还得为后世耻笑,这就不太划算。

玲珑搁置筷箸,道:“芷澜,你见过我有脾气的样子么?”

芷澜一想,自家主子方入宫时做了几件大事,那脾气是冲天的,摔王上赐的镯子那叫一个爽快,只不过后来不常居宫中,收敛了许多。芷澜道:“娘娘是奴婢见过最没有脾气的人。”

玲珑若有所思:“那今日让你见识见识,帮我去备纸墨笔砚。”

于是玲珑随意的坐着,时不时敲着笔,苦想半个时辰后,开笔铺纸,整整一日,洋洋洒洒写了篇文,约摸加起来有个千把字,又把纸张用折子封好,嘱咐芷澜上书给夏王。

芷澜接过折子,有点颤抖,嫔妃无大事不得奏请,便是王后上奏也得衡量斟酌,毕竟要是奏文不得君心,挨板子是小,没命是大呀。

“一定要送?”

“嗯。”

“真要如此?娘娘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芷澜也是识字的,仍记得自家主子方才写的两篇文中,有一篇的标题便是男训……芷澜觉得此刻自己的脖子凉凉的。

玲珑道:“他让我不痛快,我偏让他也尝尝不痛快的滋味,无需再考虑,你去送吧。”

“奴婢……”芷澜咬着牙,要出口的不敢二字被咽回肚里,视死如归道:“这就去。”

当夜,夏王在流华殿怒拍折子。

黍洱好奇得紧,就着端茶近身的便利,当下转着眼睛瞄了几眼,开头便如是说:入宫一载,蒙君怜宠,闲读杂书,有感而发,故书男训十则与女刚七则,望与王共勉,明妃关氏书。

前一篇是男训,借鉴了女德女训等,争对男子,林林总总罗列一个男人作为好丈夫、好父亲、好儿子应该遵守的规矩,后一篇女刚,则写了身为女子,应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整篇奏疏文笔斐然,简洁干练,有条有理有据,如若不是文章内容写得胆大包天,引得君王微怒,黍洱都想拍手叫好。

心知王上几日不上朝,奏折堆积,有些奏疏写得又长又没水准,不说一点重事,有些反反复复拿子嗣说事,王上批阅起来,心里头是烦燥得很,这会儿又加上明妃的上书,不怒才怪。

黍洱心知自家王上的心估计早已不在这里,忙道:“王上可要去宁惜宫?”毕竟惹得自家王上不开心,怎么着也得找明妃消消怒火,算算账什么的。

夏王横了黍洱一眼,微道:“多管闲事。”

黍洱面上不敢多言,而夏王看着那份折子,越想越是放不下,以至于往后翻的奏疏没几个能看得下去,不得不又拿起她的那份,他承认字写得好,文也不错,可他便是不喜,个中内容故意争对他似的,令人很是窝火。

夏王忽的想起,她是晋国琅琊公主,皇甫衍不理朝政,在她干政期间她定然也批阅过不少奏疏,自然也知什么样的奏折才能让人赏心悦目,不长篇大论,也无半句废话,句句拿捏重点。只可惜,这篇文是用来气他的,也成功的把他气到了。

最终,大半夜的,越睡不着,还是去了一趟宁惜宫。

而宁惜宫的寝房中空无一人,南宫祤极为奇怪,大半夜的,她人不好好睡着,跑哪儿去了?

芷澜以为是自家主子回来了,推门而入,不料见到却是王上,急忙过身接迎,南宫祤问:“你家主子呢?”

芷澜看着夏王,苦道:“娘娘说有些闷,想一个人出去走走,还不让奴婢跟着,一直没回来。”

夏王略有所思,关玲珑向来独来独往,不爱使唤人,又特爱乱跑,给她的几个婢子宫人,也就芷澜能与她说上几句知心的话。在这宫中,她平常能去的地方,只有天一阁,和纪思尔住处。

然而这么晚了,天一阁定然已上锁,可纪思尔那处,她那么晚不回来,又在做什么?

玲珑在景平苑陪纪思尔玩了许久的数字游戏,念着这些日子他的算术颇有长进,于是她便考了考九宫格,碍于太傅没有教过这个,纪思尔对宫格中的数字努力拼了半天,无果。

她只觉得纪思尔有偏科的倾向,明明算棋那么厉害,运用到别的地方却又用不上脑,明明三岁小孩就应当背会的口诀,他这六岁小孩居然也没人教教。

人一旦无聊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比如太后无聊了,就会去听戏,若是听戏都无趣,就想办法给她找茬。太后看谁都不顺眼,恨不得后宫大乱,如今王后失子整不得,惠妃也已被夏王弄出宫,此时此刻她可是夏王面前风头正盛的女人,不整她还能整谁。

这会儿她这事被捅出来,想必上奏纳妃的折子又多了一层,夏王不知该怎样头疼。

许是她这两天被憋坏了,整日没事可做,不会弹琴吟诗,也没闲心抄佛经,也不大爱听唱戏,再而她也不需要去勾引魅惑君王获恩宠。于是,她已经无聊到自己发明游戏自己玩,微微席地而坐,随意拿着零到九的数字,拼了九九八十一宫格,把玩着手中的骰子,一边投一边玩。

纪思尔觉得她这游戏比算不出来的九宫格好玩多了,非央着她手把手教,她迫于小孩哭闹她又哄不好的淫威,自然妥协,边教边道:“思尔,你父王可有来看过你?”

“嗯。”纪思尔点头,自顾自的投骰子,玩的兴起。

“那你父王说了什么?”

“要我懂事,要我乖。”

“还有呢?”

纪思尔抬头道:“姑姑,我想我娘亲,我想回家,可父王一点都不想带我回去,父王……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玲珑宽道:“天下哪有父亲不疼儿子的,你父王自有苦衷。”

纪思尔握着骰子:“可父王不止我一个儿子,我有弟弟,所有人都说父王最疼弟弟,不要我了。”

想起南庭王那些事,玲珑心底也不好评判,纪思尔这孩子小,又没什么亲近人教导,宫中八卦杂谈,听到什么便是什么,一开始或许不当真,但时间一长,心理失衡,他也会懂。

玲珑把他手中的骰子扳开,笑着道:“别听人瞎说,你父王自然也是疼你的,姑姑也很疼你,以后姑姑常来陪你玩游戏,你说好不好?”

纪思尔闪着眸子道:“姑姑,你会不会有一天丢下我,不疼我不要我了?”

玲珑愣了愣。

这一刻,脑袋忽的炸裂难受,有个很陌生的声音在脑海徘徊。

姑姑,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姑姑,我给你捉萤火虫,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姑姑,若我有一天惹得你很气很气,气到你都不想原谅我,你会不会丢下我,不要我了?

姑姑,姑姑……

“不会。”玲珑点了点他额头,欣然笑道:“姑姑不会不要你的。”

纪思尔突然笑了,道:“姑姑是天下待我最好最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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