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那水沟很远,玲珑有些嫌弃自己身上沾染的臭味,尤其,身边还跟了个不明不白的男人,碍于这出口又是荒僻之地,这男人上回还对她动手动脚的,让她压力很大,只想快点摆脱他。
念及他功夫不错,她择了个委婉一些的称呼道:“少侠,你有家回家,别再跟着我了。”
“我没有家。”他道。
玲珑仍是嫌弃弄了弄自己身上的酸水味,碍于他在,哪怕包袱里准备了衣裳也无法用,很是无奈,不晓得他没家却跟着她是什么逻辑。
又念着他粗衣垢面,许是家里遭了变故也说不定,不得已,她掏了点银子塞给他,诚恳道:“回家吧。”
他拿着银子,有些缓不过神。
她走了几步,他却还是在后面跟着。
玲珑不得不发挥她一向精湛的演技,回头道:“少侠,我真的没钱,你行行好,别跟着我了。”
这位少侠琢磨了会儿,她是把他当乞丐了么?只道:“我不是为钱。”
玲珑心一沉,忽的把给他的银子给夺了回来,他再次懵了懵,几乎是不了解她如今的行为做派。玲珑也不知这个落魄的富家公子到底要做什么,收好银子,道:“我不管你是为什么,可你这样跟着我,让我很不安全很不舒服,少侠,你若是整日发闲,可以去找些锄强扶弱见义勇为的事做做。”
说了一顿之后,她也懒得再多话,转身便往一方向走,只想找个地换身干净衣衫,这稠稠的沟子酸水,粘的她极不舒服。
但是,她才走了三步远,身体某处被人一击,突然不能再动弹。
在高手面前,她从来只有吃瘪的份。这也是她在南宫祤面前一向低眉乖巧能不忤逆就不忤逆的原因,这群人弄死她太简单了。
她只恨自己师父武功平平无奇,自己不是武功高强,特讨厌他们这种高手仗着优势非要把这种手段用在无辜的弱女子身上,没一点君子风度。他们强他们有理,她弱她没理。
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就不能好好与她说话,讲讲道理么?就一定要动手动脚么?
郊外。
当玲珑再次醒来时,自己正靠在一个人怀里,身子还被人轻搂着,她眉头轻皱,心里打着寒颤,只顾着弹跳起来,由于并不知自己身处何地,脑袋直直的与马车顶撞了个正着。
她暗骂自个挺蠢,吃痛的捂着脑顶,身边人也对她这突然的动作惊了半分,忙拉着她坐下,她难得弯腰,也只能捂着撞的半晕的脑袋坐下,心道,以后一定要造一个能站立的马车。
身边人皱了眉,似是也不忍,道:“我看看,疼不疼?”
待她半疼的脑瓜症状缓了缓,她这才开始打量自己的处境,她在一辆马车内,车辆行得慢,并不颠簸。
再低首,自己已经被人换了一身衣衫,碍于这车里没其他人,她一万个肯定会是这个人换的。
她眸色警惕了几分。
当然,这位落魄公子这位少侠却早已摇身一变,一袭紫衣入魂,正帮她轻揉着脑袋,她这才反应过来,一骨碌坐到了对面,挺值了身板。
紫衣人见此勾了抹笑容,她不知是不是笑她蠢。
她明白——他尾随她可能不是谋财,是绑架。
玲珑镇定,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他简答:“回家。”
“什么家?”她仍耐着性子问,作为一名资深被绑过好几次的柔弱女子,与绑匪拌嘴起冲突并不明智,如上次那景公子,弄死她都不带怜惜。
面前这男人,半斤八两。
也不知是不是她长的容易招惹人。
他继续答:“自然是我们的家。”
“我们?”她愣了愣,重复。
“自然是我们,你我之间不必分的太清楚。”紫衣人又轻道:“这里离家远,回去要好些日子,你有何需要,可以与我说。”
玲珑心里头麻乱一团,思绪怎么也理不清,记得他方才说自己没家,这会儿倒变成要带上她回家了。也许,这绑匪脑子拎不清,她又强迫自己镇定,处变不惊心平气和道:“你家里可有什么人?”
他顿了顿,还是回答她道:“父母双亡,有几个姐姐。”
“那你和我是什么关系?”她循循笑着,自答道:“应该是兄妹吧。”
见她装傻充愣,原来是这番模样。他不紧不慢说了一句:“夫妻,我们是夫妻。”
我们这两字,太过拉近距离。
玲珑肯定,这是绑架兼带劫色,更深一点,说不定是拐卖妇女回家做夫妻,想不到他看起来模样端正有一股正气之风,背地里竟干这种事。
她不得不搬出一个人,说道:“我有夫君,你认识的,上次他还与你在春红楼有些小矛盾。”
“他不是,你们什么都不算。”提及那人,紫衣人抬眸,冷冷截断:“你以后不许再提他,半分都不可以。”
许是他也觉自己言词激烈,毕竟他也知自己于她不过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他想去碰她的手,她缩了缩。
过了半久,不知该说什么,他只一下软了嗓音:“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玲珑见他心性无常,对自己又是如此奇怪,绑架,回家,夫妻,还那么言词反对她与南宫祤是夫妻这事,她怎觉着,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禀着不激怒绑匪的原则,这绑匪又与夏王不对头,也决定尽量少提那人,低声道:“我不提他就是。”她继续善诱,顺着他道:“可是,我们即是夫妻,那我怎么不知你名字?”
紫衣人怔凝可半久,才惊道:“你不知我是谁?”莫非南宫祤不曾告诉她?
玲珑摇头:“你不说我怎知道,夏王这人独断专横,从不与我说什么,我只大概猜测,你们有不为人知的恩恩怨怨。”还是死结那种。
他轻低了睫毛,自报:“我姓温。”
玲珑饶有意味深长,笑了笑,对于她身边这群人,说姓什么,其实不太重要,好比赵祤不姓赵,玉绝不姓玉,薛小成也并不姓薛,行走江湖,假名她也理解的。
“那你可知我叫什么?”玲珑问。
紫衣人思及片刻,料想她若是知道自己是谁,定然不会是如今这样子,也许南宫祤什么都没有说,想起她假名众多,他不知该说哪一个,便问:“你叫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我叫——”她故意顿了顿,拖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念出一个名字:“解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