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玲珑总觉得有人在念她,大概是不知去向的爹娘吧,也不知这两老躲哪儿逍遥快活去了,躲起来也好,总比她此刻步履如冰。
躺了五天,勉强能起身。
她一拐一拐的在流华殿闲逛,左翻翻又看看,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得了解夏王脾性如何,喜好如何,不然如何与之斗?
想看她笑话,想整她是不可能再有的。
夏王,复姓南宫,单名一个祤字,听说他出生之日,天降祥瑞,解了夏朝临沧郡的大旱,大雨连下七日,其父夏晟王便为他取名祤字,带着光环出生,夏晟王自然极为宠爱此子。
这南宫祤七岁为太子,十九岁为君,二十四岁称王,后宫只有王后陈悯枝,单从这些只言片语,玲珑实在无法了解他什么,唯一的法子,便是接近他,深挖他内心之处,然后再一举击垮。
嗯,没错。
出宫已然无望,便只好与他斗到底,谁怕谁。
他既许她待在流华殿寝房中,那自然的,她在他内寝中搜刮些什么,干点坏事,也不为过,她本就不是个安分之人,也让他明白,许她在流华殿养伤是个错误的决定。
抽屉匣子她都一一打开查遍,珍藏倒是不少,上等玉石,青瓷白釉,字画字帖,宝砚笔筒。忽然的,她想到一个可能,茱萸的华阳宫都有地道,那这流华殿……可有暗室?
若是有,机关在何处?
玲珑查看这内寝的空间,没什么多余,极为正常,如若机关暗室不是在流华殿寝房中,那便是在批折子的内殿中了?
内殿她也进不去。
晚膳。
玲珑吃的尤为艰难,第一次,这个夏王居然与她共进晚膳,倒是奇事。
“王上。”玲珑心下又上一计,开口,“臣妾给您夹菜。”
说着,她用了自己的快箸,夹了一粒虾仁,放置到他食盘之中。
倪了她一眼,只见他默默把那放着虾仁的食盘推远,又换了个食盘,继续吃。
表情尽收她眼底,嗯,嫌弃,嫌弃她用自己的快箸。
而接下来一幕令他瞠目结舌,面色如鲠在喉,再吃不下。玲珑把他推远的食盘夺过来,放置她自己面前,夹了一个蘑菇,细嚼慢咽。
那个食盘中,虾仁是她夹的,但蘑菇是他自己夹的,方才他还未来得及吃便被她一搅,此刻,她吃的极香,还说道,“王上,暴殄天物是不对的,粒粒粮食,来之不易,要珍惜。”
他快要憋不住,许是又坚强的忍了忍胃里的翻江倒海,一看他这面色清灰的样子,玲珑便知,他定然是没有与人如此的,共食。
不脏吗?
或者,觉得她乡野村姑太粗俗。
毕竟惠妃太后王后一干人等便是如此说她的。
可对于玲珑,没那么多讲究,反正他没病,吃了也没风险,咽下去,玲珑深情道,“王上,臣妾食您所食,可见臣妾是真心爱慕您,可反观王上,说宠爱臣妾,却每每给臣妾招风险,还不愿食臣妾给您亲自夹的食物,王上是有多讨厌臣妾。”
“孤如何给你招风险了?”他没了用膳的兴趣,有了看她演戏的兴趣。
“王上,臣妾在流华殿小住几日,外头定然会说,这明妃本该禁足却突然复宠,可见其魅惑上位的手段,首先,此举定然诋毁臣妾声誉,其次,若是复宠没诞下个一儿半女绵延夏朝子嗣,朝臣太后会怪臣妾,再次,惠妃入宫多月,王上不去她宫中,自然外人又以为臣妾妒忌霸宠,没有容纳贤德之心,惠妃会怨恨臣妾,朝臣更会认为臣妾被君王独宠,是红颜祸水,最后,明明是王上不喜女子,不纳后宫,却把锅甩臣妾身上,让臣妾替您顶着风浪。王上自个不辩解,过的逍遥自在,臣妾却是压力大啊。”
他思虑良久,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便淡淡道,“既然自知是背锅的,那请爱妃继续背着吧。”
“王上。”她再次道,极为真诚,“这锅臣妾愿意替您背着,咱们当不成夫妻,当兄弟也成,但臣妾得先说好一件事。”
“什么事?”他眉眼微挑。
“若因臣妾得宠,再有上次那般落水事件,臣妾可就顾不得王宫规矩,也顾不得王上颜面。”
“你想如何?”
“王上你猜。”
南宫祤禀神,莫名想起晋国后宫,传言,那些后妃三番几次刁难琅琊公主,后来,有人疯癫,有人断手断脚,有人死状凄惨,各样流言非议,以至于后妃无人不怕她。
而此刻对面,玲珑朝他微微笑。
笑容,极度危险。
他回神,“这后宫,除了王后,你想动谁都可。”
咦。
玲珑慢慢缓了笑意,拿着古怪的眼神看他,察觉一丝不正常。
动谁都可,他在暗示,包括太后吗?
想借她的手做点事情?这章太后非他亲生母亲,在前朝毫无势力,只能在后宫张牙舞爪,根本不足为惧,那章惠父亲也不过一个中等官职,是个见风倒的人物,章家也没结党营私,构不成什么外戚威胁,那惠妃更惨,虽然接入宫,他一次都没去过。
太后,不过给天下人一个摆设。
他怕章太后什么?还是有何仇恨?
还是算了,整天想着会被人害,想着手撕别人,她都替自己累得慌,何苦。
南宫祤瞧着她转动的眼神,便知这话她听进去了,且还在运转剖析,他忽然道了句,“你可想出宫?”
玲珑止住大脑的思考,眼皮一跳,“何意?”
放她出宫是想都不要想的。
夏朝王都,郸阳。
几日之后,玲珑便现身在王都一座气派恢宏的阁楼之中,此阁楼牌匾之上,写着不知谁提笔命名的三个大字,天下说。
玲珑极不满意自己一身男装,明明是个女儿家,非得乔装,她又不是个异装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