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画室找到柏亦时,鸣侑才轻轻舒了口气。
他打开门的声音并不小,可柏亦却像是完全没听到。暖色的夕阳透过玻璃窗洒在柏亦身上,微微笼了金光的柏亦,变得有些虚无缥缈。
她背对着鸣侑,除了手里的画笔,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得,过了分。
鸣侑去了商场之后,柏亦就一个人进了画室,一呆,就是整整一个下午。
杂乱无章的画室,满地的素描纸,完整的,撕碎的,捏皱的……一旁的书画桌上,还有整齐堆着的一叠叠素描纸。
所有的素描作品,都出自一人之手,画的,都只是一个人。
白的纸,黑的线条,却画出,满纸的惊艳。
鸣侑轻轻捡起脚边的一张,他年少时的模样,原来,都被柏亦这样保存着。
他视线略过地面,发现被撕碎捏烂的素描纸上,沾染了,斑斑驳驳的色彩,不像那些完整的,一律只有简单的黑白两色。
整个画室安安静静,只有画笔滑在纸上的刷刷声。柏亦低着头,一直不停地动着手中的笔,左手上,沾满了斑驳的颜料。
鸣侑察觉到了柏亦的不对劲,他紧紧皱了眉,一步一步走近柏亦。
画板上,暖红色的夕阳,还没有完全从地平线上落下,明明都是暖色调,却让鸣侑感觉到了一阵冷意。
“柏亦,柏亦,柏亦!”鸣侑叫了好几遍,她才终于听到,抬头望着鸣侑,空茫的眼神渐渐恢复神采,嘴角漾开安心的笑。
“你回来了。”
“嗯,你在干什么呢?”鸣侑嘴角轻扬,语气温柔。
柏亦眼神再次黯然,“我在,画夕阳啊。我本来,想画一幅油彩送给你的,我以前画的,好像全是素描啊,全是黑白的,看着好不舒服,我想帮你画一幅油彩的,可是,可是我一直都画不好,怎么画,都画不出你的样子了,连千分之一都画不出来,好失败啊……”
“我不甘心,我怎么可能画不出鸣侑的样子呢?怎么可能啊?”柏亦望着窗外,声音有些缥缈,“然后,我就不停地画、不停地画,可是画到,夕阳都要落山了,都没能画出满意的。可是我画夕阳的时候,明明很顺啊,明明一点都没有生疏啊,你看,窗外的夕阳,是不是被我留在了画板上?”
鸣侑黯了神色,静静地望着柏亦,茶色眼眸,无尽悲伤。他蹲在柏亦面前,轻轻牵了她的手,“柏亦,画不出来有什么关系呢,是我太难画了而已,而且你不需要画了啊,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本体就在你身边了,不需要画了呀。”
柏亦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突然回来了,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她粲然笑开,“对,你是太难画了,现在比以前更帅了,所以连柏梵高,都画不出来了~”
“柏梵高?”鸣侑望着画板嘴角轻扬,“嗯,柏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