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带着甘逸去复诊了,周医生也有些意外,甘逸突然之间就自己醒来了。
他温和地笑着,对甘逸说:“要战胜另一个自己,肯定很辛苦吧。”
甘逸摸摸手腕,上头被麻绳绑的痕迹早就消失了,她笑眯眯地看着周医生,“我倒不辛苦,就是觉得你们绑着我扎针的时候挺辛苦的,那个姐姐长得柔柔弱弱的,力气倒是挺大的,是个人才!”
周医生愣,看了眼顾泽,不是说生病时候的事都不记得了吗?
小姑娘,还挺记仇啊。
他笑了笑,“我可没参与啊,他们绑你那会儿,我还没在这里呢。”
“你们不都是一伙的吗。”甘逸笑开了,刚刚也只是逗逗周医生,这会儿怨气早没了。
周医生带甘逸做了检查,下了结论,甘逸的癔症暂时算是好了。
甘逸打败了稻草人,只是,她也把最痛的一部分藏了起来。
她忘记了鸣侑,从头至尾,每分每秒,彻彻底底,忘了个干净。
周医生叹了口气,“顾泽,她这个情况,并不排除复发的可能,如果有一天突然受了刺激,她想藏起来的东西可能就藏不住了,到时候,再复发,要痊愈就更难了。”
顾泽垂着眸,“那就让她永远忘记好了。”
甘逸皱了皱眉醒来,瘪了瘪嘴,“周医生,你下次催眠我能不能提前通知我一声啊?莫名其妙就睡死了,感觉很不好的。”
周医生笑笑,“甘逸啊,你的病已经好了,但是为了防止复发,还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以后,每周就让顾泽陪你来一次。”
甘逸沉吟片刻,望了望顾泽,点点头。
走出仁华医院,甘逸忽然拉住了顾泽。
她脸色平静,甚至隐隐含着笑意,“顾泽,明天带我去看看我爷爷吧,他走的时候,我都没能送他最后一程,真是不孝。”
顾泽愣住。
一直以来,怕刺激到甘逸,顾家一家人在甘逸面前从来不会提及她爷爷的事,她清醒之后,顾泽也并不确定,她还记不记得她爷爷已经离世的事。
原来,她知道,原来,她是记得的。
终于笑着点了头,“好,明天一早,我就陪你去,柏爷爷看到你回来了,一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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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下过冬雨,天气有些阴冷。
林立满石碑的墓园里,更是阴冷。
甘逸手里捧着一束白菊,在长满青苔的石板路上走着,走得很慢很慢,一步一步,向爷爷睡着的地方走过去。
整个墓园安安静静,一片肃穆冷寂。
而顾泽就在甘逸身后,默默跟着,三步之远,那个安静清瘦的背影。
“顾泽,你能不能,去车上等我啊,我想和爷爷单独待一会儿。”甘逸转身望着顾泽说道,见顾泽站在那不放心的样子,又笑着补充,“我和我爷爷说悄悄话,总不能让你听到吧,你放心吧,我已经不是稻草人了。”
顾泽笑笑,转身离开。
甘逸把手中的白菊放在墓碑前,细白的手指轻轻抚着墓碑上的照片,“爷爷,小逸来看你了。”
说完这句话,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眼泪断了线一般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