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袭趁乱带着楚玉堂等人一路撤退,到了指定地点,黄锆早就在那里等着了,杜袭直接把楚玉堂揍晕了直接丢在马车里,和黄锆一行人,伪装成护送大臣的队伍,加上身后有穿着禁军衣服的兄弟们,很是顺利地离开了猎宫,一路上变换身份,连夜离开了大梁的京城。
楚玉堂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他和杜袭正在一处不致命的山洞里,杜袭靠在旁边闭目休息,身边竟没有另外的任何人。
楚玉堂挣扎着站起来,杜袭在黑暗中忽然睁开了眼睛,“你还想去哪里?”
“我饿了。”
“饿了?你就算是饿死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反问道。
楚玉堂喘了两口气,两日没有进水米,他现在觉得身子有些虚弱,甚至手脚都不大用得上劲,“如果我死了,我这张底牌可就没有什么用了。”
“可是,你现在的确对我也没有什么用了。我之所以还留着你,不过是想要知道一个真相。”杜袭拿着树枝挑了挑火堆,让火燃得旺一些。
楚玉堂喃喃道,“真相?殊妃娘娘这么聪明,难道会猜不到吗?”
“或许猜到了些许,但我更想听见你亲口说。你到底是谁?”
楚玉堂干脆隔着火堆和她对面而坐,“我是谁?我原本也该是王室贵胄,可就是因为你的父亲,我变成了亡国之子,一辈子只能对被人卑躬屈膝。”
“当初安水被破,我父亲被杀,也有你的手笔在里面吧!”
楚玉堂大笑起来,“对,洛信的确是很厉害,但他怎么也算不到,在你们和叶罗安之间的变数中,还有一个我。”
过了这么多年,杜袭才知道军师的真名,竟然叫洛信。
“更可笑的是,这一切王太后都知道。只要杜忠还在,齐居就永远是一个威胁,所以我和王太后达成了协议,将先王存着的布防图偷出来,送给了叶罗安。”
杜袭站起来,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了起来,猛地吐出了两颗牙来,血从嘴角缓缓流下,滴在地上。
他仍旧在笑,“杜袭,你恨我吗?可是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你恨我呢?你觉得你父亲是个英雄,可对于我来说,他就是一个恶魔。尤国的王室和宗室,足足有近千人,他一个都没留,那时候我只有五岁,被我的乳母用他的儿子偷换出来。我的父皇母后、亲族、兄弟姐妹,一个又一个被推上城楼,或被杀,或被羞辱。
我的母后站在城楼上,她忍受不了可能会被士兵凌辱的结果,当着尤州百姓的面,从城楼上一跃而下。当时的我就站在那些百姓的中间,我的乳母死死捂住我的嘴。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跳下来,就落在我的面前,甚至她的血还溅到了我的脸上。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我的母后是衣衫不整地跳下来的。而你的父亲就站在城楼上,面无表情地让人把她丢到了乱葬岗,任由她的尸首被野兽乌鸦所吞吃。我甚至常常做梦都能梦见她的死状。”
楚玉堂死死地盯着杜袭,“你还觉得你的父亲无辜吗?你父亲一辈子造成的杀孽无数,他死在叶罗安的手上,是报应,是活该!”
杜袭冷笑道,“好啊,那你想不想知道你的父亲母亲的报应又是为了什么?”她将树枝丢在了火里,“承平二年,也就是你父皇登基的第二年,尤国上下选秀,这一场选秀,死了起码数千人,原因是什么呢?你父皇下令,未年满二十的女子,无论是否婚配,都必须参加选秀。多少的妻离子散,多少的血泪在其中,你又何曾知道。
说起来你的母后,从前还未嫁给你父皇之前,也是已经成婚的妇人,但你父皇看上了她,但因为她是当朝太傅之女,为了掩人口舌,便杀了你母妃的父家和母家,当然连她原本的夫家也没有放过,那一场屠杀之中,也死了近千人。
除此之外,承平六年,尤州有一半的地方因为干旱,到了秋收的时候,收成只有原本的一半左右,许多百姓交不上赋税,你父皇大怒,不但没有开仓赈灾,还将那些没有按时上交的百姓,下旨屠杀了。那一年,尤州境内血流成河。
承平十年,大梁压境,你父皇向齐国求救,结果转头就把齐国的将士给出卖了,杀了送给梁国,以求平安。
承平十二年……”
“你住口!”楚玉堂惨白着脸道,“你胡说!”
“是我胡说还是你不敢听?每一桩每一件都有史书为证,当年我父亲当着百姓的面诛杀尤国王室的时候,你知道百姓们是什么反应吗?群民欢呼雀跃。
你以为我父亲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杀入尤国当年的都城,是京城百姓杀了守城门的将士,将我们杜家军迎入其中。你愤恨我父亲灭国,你丢了你王室的身份,从此沦为庶民。可是在我看来,你的恨意多么可笑。你不为了尤国百姓而恨,却是为了你自己而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