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不见,周子冽长高了很多,看样子有一米八的个儿了;原来单薄的肩膀厚实了很多;三年前脸上还存有的一丝稚嫩,现在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成熟。
但让刘青满心诧异和极度震憾的,不是周子冽成长的变化,而是他此刻脸上流露出来的深深的苍凉。这种苍凉如那瑟瑟秋风,拂之无痕却让人透彻心凉。在这春花簇拥的院子里,因他的存在,刘青竟然感受到了一丝秋的寒意。周子冽凝望着远山,显然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心事里,连刘青进来他都没有发现。
“周子冽。”刘青轻轻叫了一声。
周子冽闻言转过头来,看着刘青。他身上的苍凉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忽的一敛。脸上露出的淡淡的邪笑,使他整个人又变成了刘青三年前常见的漫不经心的周子冽来。
他上下打量着刘青,许久,嘴角斜出一抹笑来:“不错,豆芽菜终于长成一棵白菜了。”三年前少年略带清越的声音,现在已变得雄浑。
这家伙,三年不见,一见面嘴就不饶人。不过这句玩笑倒是一下把刘青刚才被感染的悲伤驱走了,她问:“你怎么来了?”
“嗯,想来就来了。”周子冽脸上沉静了下来,回过头去看着满山的苍翠,感慨道:“还是这里好啊,与世无争,宁静无波。其实,能在这里当一个山夫,平平淡淡的一辈子终老此间,还真是一个人的幸福。”
刘青凝视着周子冽眼睛里遮也遮不住的悲怆,刚才那股难受的感觉又在她心中泛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不禁问。
周子冽沉默了良久,才笑了笑,道:“没事。”
微风拂来,柳絮一点一点落在他的身上。他身旁盛开的一丛春兰,在风的摇动下,散发出幽幽的清香。在这莺飞草长的明媚春光中,他疏淡的笑容里,却散发出隐隐的凉薄气息来。
刘青心里叹息。“不如意事常八九,能与人言只二三”,周子冽这三年,一定经历了什么,才使得本就不那么单纯快乐的他更显悲怆。
“我在山中得了些极品好茶,你要不要喝点?”刘青转移了话题,打破了院里的沉默。她记得周子冽是爱茶的。人生其实有很多种味道,那苦涩的部分,还是少去回味的好。
见周子冽点头,刘青跑进厨房去,熟门熟路地拿出来一个小桶,到“哗哗”急流的小溪边汲了一桶泉水回来,生火烧水。这地方她常来,虽没人住,但她还是会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周子冽跟了过来,倚在门边,看刘青像个主人似的忙出忙进。待刘青将茶泡好,斟入茶杯递给他时,他眼睛里的冷意已然消散不见。
“你们家的秘方有教你如何泡茶?”他忽然开口。
“没有。”刘青手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给自己斟了一杯。
周子冽坐到桌边,看着刘青给他的那杯茶,道:“你首先开窗通风,然后找我那小陶罐灌上水,盖紧盖子;等把火生起来,火烧得极旺之后,才把陶罐放上去,急火快煮;待到水至三沸,你便熄火提罐温壶温杯;之后凉汤,待水温合适之时,你才将茶投入壶中,投茶量合适,泡茶的时间也掌握得刚刚好。”周子冽说到这里,淡淡地笑了笑,“所以你烧的水,没有烟火异味,水味不老也不嫩,茶汤的味道被你激发到极处。这些,非深谙茶性、有着丰富泡茶经验之人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