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暖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将一张纸拍在他的眼前,“痕,这上面的字是你签的吧?”
那张纸,是他今日在酒店签的卖身契。
“是!”他的声音冰雪般清寒,没有一丝波澜。
江玉暖微微勾唇,玉般清雅,无形中却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尊贵,“痕,你的承诺不止说说而已吧?”
“不是!”他已经知道江玉暖想要说什么,无非是提醒他谨记自己江家最下等奴仆的身份,明明知道这就是他的命运,心里却还是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涩。
“痕,这次我不罚你,但是仅此一次!”江玉暖缓缓起身,绵柔如网的目光罩下来,落在痕的脸上时,是一股矜雅尊贵到让人不敢违抗的威压,“小乖是我们江家最珍贵的宝贝,谁若是伤她一分,我必百倍千倍讨还回来!”
“是!”从未有过的苦涩将他清冷孤寂的心房填满,眼前晃来晃去都是小乖甜美可爱的小脸,他却强自逼迫自己,把她从脑海中摒除出去。
全部的摒除出去,一丝不剩。
他重重闭了闭眼,脑中有个声音在清晰的告诉他痕!那不是你的!
你的生命里只有冷、只有伤、只有痛、只有残忍,那美,那暖,那甜,终究都不是你的啊!
你还在奢望什么?
“别多想!”江玉暖忽然拍了拍他的肩,“如果你能像我一样疼爱小乖,终有一天,你会是我江家的人!”
痕僵立着,一言不发。
江玉暖低叹了声:“回去休息吧,我希望今天的事,以后不要再发生。”
直到第二天,痕才明白江玉暖的话是什么意思。
昨晚,小乖病了,因为从商场追他出来出了汗,被凉风一吹,高烧并发肺炎,又是打针又是输液,折腾了大半宿烧才退下去。
他这才知道,小乖是早产,在妈妈肚子里待了七个多月就生下来了,所以她生来体弱,也因此江家的男人们,才会像宠易碎的水晶人一样,疼着她宠着她。
即使是这样,她自小也吃了好多药,打了好多针,受了好多苦。
小时候,她的血管细,有时扎四五针都扎不上,她妈妈躲到一边偷偷的哭,她自己却含着眼泪红着小脸说不痛不痛。
江家的佣人们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都是又骄傲又心疼的神情,好像她们家小小姐是世界上最懂事最可爱的女孩儿。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她病了,身边有父母哥哥嘘寒问暖。
而他病了,却只能自己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捱着。
如果活了,是幸。
如果死了,是命。
他的命,够硬,所以他挺过来了,活到了十五岁。
是啊!
他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离开安家到了江家,而等待他的未来,到底是什么颜色呢?
黑色的……还是七彩的?
他正呆愣在走廊外,有两个女佣端着餐盘过来,看到他,顿时惊喜的叫:“痕少爷,原来您在这儿呢!小小姐不肯吃饭,她说不定会听您的,您去劝劝她!”
女佣不由分说把餐盘放在他手中,痕抿了抿唇,看了看餐盘中的清粥小菜,胃肠一阵拧着劲儿的疼。
他是三顿没吃饭、还是四顿没吃饭了?
唇边溢出一抹苦涩的笑,他端着餐盘走进小乖的卧室,站在她的床前,“小小姐,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