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吴帝国前传

慕容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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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县丞县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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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与吴景次日坐着自家马车回到县衙的时候,提醒官吏办公的晨钟还没有被敲响。二人办公所在盐渎县衙的官署位于县城北部,按照官职分成一个个小隔间,其中最大的就是县令赵衡的房间,其次就是县丞孙坚的,再次就是县尉丁昊的,其余更小的则属于右贼曹、左贼曹、右仓曹、左仓曹、功曹、兵弩曹、金曹、阁曹等吏员。吴景办公的隔间与孙坚隔了好几层,其间安排的吏员也都是县令赵横的心腹。在赵衡看来,这样的安排是颇有道理的,因为孙坚与吴景毕竟都是扬州人,老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弄不好就会在盐渎县里弄出一个“吴郡帮”来,盐渎本地官吏反而会对其难以控制。而且,对于孙坚在会稽灭许贼时所施加的种种手段,赵县令在本地也有所耳闻,这就进一步引发了他对于孙的防备心。不过,碍于臧旻大人事先打的招呼,赵县令也曾嘱咐过左右,至少不要在面子上给孙、吴过于难堪,以免刺激孙坚写信给已升任使匈奴中郎将的臧大人告状。

早就识破赵县令心思的孙、吴二人则将计就计,每日均比别的吏员早点到官署办公,以尽快就昨日办公所积累的疑问进行交流。当然,说得更确切一点,是孙坚向吴景请教,因为他读的书毕竟有限,很多公文术语都看得一知半解。若不是吴景悉心解释,孙坚恐怕天天都要在下属面前出丑了。

不过,因为今天是休沐日之后的第一个办公日,前日并无积累的公文要处理,所以二人只是在廊外随便聊了几句在盐渎当差的心情。孙坚对吴景感叹道:“近日我感觉被臧大人骗了!”

“文台,此话怎讲?”吴景反问。

“哎,臧大人说要推荐我去扬州做官的时候,说是为了遵守官员回避制度,防止本籍官员在本地当差滋生弊政。后来我到了徐州,查了《三互法》的原文才知道,按照朝廷的本意,两千石郡守以上的官员才需要回避本籍,而县丞这个级别的根本不在回避之列。要是我现在还在吴郡做官,恐怕会比现在顺风顺水得多,根本不用看这些徐州人的脸色。”

吴景笑了:“文台,你以为我作为吴县人就这么愿意更你来盐渎啊!不过姐姐也和我说过,姐夫你以后定是能够做到二千石以上的高官,这样《三互法》迟早也会适用于姐夫。与其如此,不如先到外州历练积累人脉,以便日后大展宏图!”

孙坚暗自对这空洞的未来图景感到好笑。他知道,对他这种做不了孝廉与茂才的寒门官吏来说,军功是其上升的唯一途径。也正基于这些考虑,几年前他也曾在祖茂与胡婵面前夸下海口,迟早要立下霍去病、赵充国那样的盖世功勋。但在会稽亲手斩杀伪后柳氏后,他已经悄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开始意识到:没有一场战争是纯而又纯的黑白缠斗,因为总会有无辜的花草会被践踏踩碎,而这些花草之中便可能会有自己的朋友与熟人。与其踩着别人的头骨往上爬,现在的他则更想利用现有的官职捞点好处,发点私财。

两人正在聊天之际,提示办公时间将至的第一声晨钟终于响了,别的吏员也随之鱼贯进入通向官署的游廊。孙、吴互使了眼色,各自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隔间,开始办公。

因为今日没有什么要处理的公文,孙坚便在配属给他的仆从张顺的帮助下,拿出一些废牍板开始练字。汉代流行的公文用字是比秦代篆字简单得多的隶书。但对于更善于摆弄矛戟的孙坚来说,就连这隶书也都是难写的。譬如,写公文体隶书的关键是要将字的大小控制好,可这却恰恰是孙坚所不擅长的。笔画多的字他一般都写得大,笔画少的则缩成了一团,字与字之间的间隔也忽疏忽密,远看就像一堆堆墨不规则地撒在牍板上。至于每份公文最后的“如律令”一句中的“令”字,就更难煞孙文台了。原来在汉代的公文中,这“令”字的结尾一点都需要被拉长,然后慢慢收尾,显示出苍劲雄浑的笔锋,据说这样才能将官方文牍的威严播撒四方。但孙坚呢,用笔不是吸墨太多就是太少,导致这一笔要么就是墨汁四溢要么就是戛然而止,结果是说多丑有多丑。而今天孙坚就暗自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先练好这个“令”字。他就不信,写好一个字,竟然会比灭了全会稽的反贼都来得难。

孙坚正在专心练“令”字的时候,并没有理会在旁边帮他磨墨汁的仆从张顺的偷笑。他也没有注意到县令赵衡已经悄悄走到了他的身边。

“孙县丞,这个‘令’字,恐怕还是由县令我来写才显得工整啊!”赵衡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话里带着讥讽之意。一边说着,他一边用不屑的眼光扫了一眼孙坚案几上堆的一大叠牍板,其中每块牍板又都已涂抹了十几个七歪八斜的“令”字。

孙坚压住心里的不悦,一边起身作揖问安,一边脸上堆笑应道:“孙坚驽钝,连个‘令’字都写不好,以后还需请县令大人多教在下。”

“呵呵,我哪里教得了孙县丞这样的平叛大英雄啊。不过本官没有想到,县丞不仅会剿贼,而且还颇通经商之道。到了盐渎不久,就开始了贩铁的生意。”

孙坚听得出,县令是警告自己不要初来乍到就坏了朝廷的规矩,用私铁充官铁逃税。但相比较县令对于自己书法的嘲讽,孙坚反倒更不在意他对于自己逃税的指控。原来,吴家的情报网早就打探清楚,给孙家供货的赵家铁铺就是县令大人本人的亲戚开的,甚至县令本人也经常利用官职的便利逃税卖铁。看来,县令现在提孙坚贩铁之事,也仅仅是一种虚张声势了。

想到这里,孙坚的内心也更加坦荡起来。但考虑到县令的面子,他也没有顶嘴,而是顺着他的话锋往下说:“县令大人教训得是,朝廷法度一定要遵守。要么这样吧,这个月孙坚的俸禄就全部领带糠的粟米吧!”

孙坚说这话是有由头的。按照汉代制度,县丞这个级别的官员领的薪俸,应当用去糠的粟米支付,以免去官员自己舂米的麻烦。但舂米的工作总得有人来做。为了减少官府的人工费,当时通行的做法就是由犯罪的女犯来舂米。然而,最近全县在押的女犯只有区区三人,其中两个还都是虚弱的老婆婆,根本不敷使用。孙坚主动提出领带壳的米,显然就想把领取更多去壳米的机会让给了县令本人。

赵县令见孙坚这人还识趣,便不再纠结其贩铁逃税的事情,而顺势想把领无壳米的便宜占大。他补了一句:“不但这个月,一连三个月罚你领带糠的粟米!”

“诺!诺!”孙坚作揖,唯唯诺诺。

见孙坚气焰全无,颇为满意的赵县令语气也和缓了下来:“孙县丞啊,你来本县这段日子以来,一直也没有什么大案子,你也一直没机会历练自己。不过,今日便有了一个关于房产交割的案子,稍微有点难度。当然,也仅仅是稍有难度,和你灭反贼的大事相比,真是不消一提。”

孙坚心中一阵惊喜。吴家的情报果然精准,田家的房产纠葛这么快就报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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