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已入夏,唐老太的七十大寿逢在夏至后的第三日,府里上上下下的丫鬟下人都忙着为寿宴做准备,前几日宋郁诗来探望她时提了句寿礼的事,这古代老人过生不流行封钱送红包,于她而言倒成了个棘手问题。思来想去,她能拿的出手的便是那提前一个月吩咐匠人制作的马桶,也不知进展如何。
唐老太寿宴那日,宴请了诸多权贵,宾客携贺礼陆续而来,柳氏请了全承安最好的戏班子在宋府的大院里搭了戏台子唱戏,下人们忙里忙外招呼着,就连一向闲着无事可做的枣枣和四油都转得跟个陀螺似的。
按理宋汀禁足一个月,这会儿也该被放出来了,可是宋骋一忙起来便忘了他还有个女儿被关着。听着远处传来咿咿呀呀又是唱戏又是敲锣打鼓的热闹声音,宋汀坐不住了,跑到二楼趴在窗户上眼巴巴瞧着。
大家此时都在前院热闹,这偏僻冷清的禁足屋外连个人影都没有,宋汀瞧着四下无人,利索压着窗框,抬了条腿出去。
赵亦送完礼便被宋骋安排到贵宾席入座,只是他素来不爱听戏,便独自起身,一起漫步赏着宅院里的荷花,田田硕大油绿的青荷叶相互掩映下是随风摇曳的浅粉。
一池的素雅香味儿驱赶了夏风里飘飞如缕入丝的署气,赵亦背着手立在池边欣赏着潋滟水光中的荷花,却透过那层层绿叶粉嫩叠瓣瞧见不远处榕荫后的一桩屋子梁上趴着个东西。
他眯着眼定身又仔细看了看,约莫像是女人。
宋汀从禁足屋里翻出来,抱着挑角沿梁一寸寸往外挪,她必须得赶在寿宴开始前,把礼送了,好博个同情早日让自己重归自由。
“你在这里做什么?”
男声突兀在下方响起,惊得宋汀险些滚下去,抱着房梁的手臂紧了紧,确定身子稳固了后,宋汀才别头俯看下去。这嗓音她很是熟悉,但却半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她记性一向不好。
赵亦望着挂在房梁上的女子,头顶发髻因一番折腾稍微乱了形,簪在里面的钗子斜飞着,晶莹红石做成的水珠吊坠悬在钗头,在阳光下闪烁,似夜空下的璀璨星辰。
碧翠衫裙本是属于素净的颜色,裙边底却被她挽上膝盖打了两个简结,一看便是为了翻窗方便。
见女子久久未回话,赵亦又问道:“你是谁?”
先前的问题她不好意思回答,毕竟翻窗翻墙的也不是什么光荣事,但是随后这个问题她可就很有底气了,宋汀大声道:“我是昌平侯的宝贝五千金宋汀,也就是这宋府的堂堂五小姐,你又是谁?”
赵亦眉心一动,“你就是宋汀?”
他记得上回受晏择玉所托前去贤妃宫里解救的人便是宋府的五小姐宋汀,那时他忙着交代大哥所托付的东西和事情,没在意这能让晏择玉记挂的姑娘是个什么样,今日却偶然撞见了。
“当然。”宋汀已习惯承安有头有脸的人物认识自己,她蜷着身子爬到房梁末端,撅着屁股朝下望了望,看着离地面的距离,心尖一颤,随后朝赵亦招手,“兄弟,能麻烦你个事吗?”
赵亦悠闲站在下面,环手抱在胸前,望着屋梁上的女子,颇有点看戏的架势。
“你说。”
宋汀指着离他们不远处,一堵爬满青藤的墙道,“你去那边看看有没有梯子啥的。”
赵亦倒是很配合的去了,走到那堵墙边,只见角落的确倚着一架木梯,正欲伸手去拿,却在触碰到梯子的瞬间又将手收了回去。
慢步走回原地,嘴角浮上一缕调笑,赵亦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没有。”
宋汀还真信了,挠了挠头,嘴里絮絮叨叨的骂:“奶奶个腿的,平常我总看见有,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不在了呢。”
赵亦好心道:“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宋汀看了他眼,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
宋汀还是有些犹豫,趴在房梁像本就设计好的浮雕一动不动,直到手臂上的力气全部用尽,在风中摇摇晃晃。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大叫:“我下来了。”
话音落地,宋汀松手从房梁上跳下去,伴随一声惊叫,赵亦伸手将她接住。腰上温热的触感让宋汀睁开眼,一张脸近在咫尺。谢谢二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只觉腰上稳住自己的力道豁然松开。
屁股直直砸单在地上,软嫩嫩的肉传来阵钝痛,“唉哟……”清秀五官刹那间拧巴在一块儿,赵亦掩嘴若有似无的偷笑,正好就被宋汀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