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那凛冽的银芒却没有丝毫的顿下。
咔嚓——
嘭——
清脆咔嚓声伴着女人惨嚎,落在人的耳中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女人的喝止声中右臂都被桑紫两刀给齐肩削断掉在石床上发出道嘭的闷响。
昏暗的石室中血气在不停的漫延,从女人右肩断口如溪流潺潺的落在那冰冷的暗青色石床之上,很快便凝成了浅浅的一滩,凤若雪疼到满头大汗,此刻女人脸色那是惨白到毫无血色。
“你看现在的你是不是要好看多了?不过这血流的似乎也有些多了,你来替她上些药包扎下伤口,可千万别让她的血流得太多,这么好的一个玩物如果因为流血太多死掉那就太可惜了,那也就太不好玩儿了。”
桑紫看着女人几乎昏死过去,这才收起了千叶刀从石床边的血洼前移开了自己的脚步,侧头朝一直站在旁边的蓝若吩咐了一句。
蓝若应声上前拿出药瓶给将药粉倒在女人的双臂伤口,又拿来布巾连同她胸口的口给仔细的包好,这才又退去了一边儿,看着女人的样子,再看自己手中染着的污血,蓝若瘪了瘪嘴,这个女人倒也真能忍,这都还没有晕过去,难为她还得给她上药,谁让主子说了她现在还不能死。
这个贱女人真狡猾,他们派人找了许久,竟是没找到夏语菲和余馨到底被他们给抓去了哪里,居然敢对王府的人下手还是恶毒的对两个孩子下手,主子这才剁了她一条手臂当真是太便宜她了。
依她说就该像主子说的那样将她做成人彘才好,看她变成那副鬼样子到底还能不能再暗中生出妖蛾子来害人???
“你,你……”
凤若雪声音气若游丝,脸上色的愤恨之色半点都再无隐藏,她睁眼看着桑紫手中拿着绢帛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看了许久她眼中那怨毒中却又染浓浓的狐疑和讶异:“你,你怎么可能会没有事,你怎么可能会没事……”
“我该有什么事?”
桑紫扔下绢帛却并未将刀收起来,只垂头看着桑紫突的恍然道:“你是想问我体内的盅毒是么?我倒是忘记了风哲就关在你旁边的石室里,听到你的惨叫声想必他定会驱动母盅杀了我,毕竟我看他好像对你很关心。”
“我好像忘记告诉你,那条小虫子早被我弄了出来,又或者你想问我为什么竟能将它拿出来?可怎么办呢我不想告诉你,听说揽月圣女天生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才得尊主这么看重,你既然真这么聪明的话,那你就在这里自己慢慢的想好了,我想你总是能够想到原因的。”
“不过你若是真的指望着靠那条小虫子就能够翻盘,那我想你注定是只能失望了。对了你刚刚叫住我是想向我求情么?可你早就应该知道,不管我现在能不能杀了你,我都必定不会给你再有任何的机会反扑,斩草就要除根,你说我说的对是不对?”
“桑紫,你,你够狠……”
凤若雪将唇瓣都咬出了血珠,即使伤口已经上了药且被包扎,可那断臂之疼依然还是刺骨剜心,让人难以忍受,而更让她难以忍受的却是只一步踏错她却是落得满盘皆输的结果。
哪怕是毁容她都不会太在意,那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就算脸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可是只要她想她总会有办法治好的。可是双臂被齐根斩断,那却是再也没办法能够完好的接回去。
残废!!
残废!!
那意味着她从此后就变成了残废,是个真正的废人,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可不就是生不如死么?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被毁,而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人能平静的接受自己变成残废。
她更加没想到,她半点不顾忌她圣女的身份,无视她的喝阻,更是半点不将尊主放在眼里,竟当真对她下手断她双臂,还有明明那婆娑盅毒风哲早就试过并无异样,一直都在这女人的体内。
可她竟告诉她婆娑盅毒早就被她解了?
这怎么可能?
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子盅若有异动那晚母盅必会感应到异动,强行解盅那只会让妄想解盅的被反噬,最终变成具死尸,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可偏偏这不可能的事就这样发生在她的面前,让她不想相信都不行。
“我狠?”
桑紫闻言看着这若雪反问两个字却是笑出了声:“若是我不够狠,又怎么能够除掉你,若我不够狠的话,今天的你那就会是将来的我,所以你说我又怎么能不狠一些呢,凤-若-雪……”
与狼为舞比得可不就是谁比谁更狠?
而她如果真的够狠当初她就会将凤家二房斩尽杀绝,不是留着凤若雪这个祸害最终害了整个凤家,如此她又怎能不狠一些?
她垂头看着凤若雪的双眼,看着她身上流淌出的血液,那血明明是那么艳红的颜色,和她身体里流着的血是一样的,女人的那双眼里布满对她的恨意,可她怎么会知道,她又有多恨她,她恨到恨不能亲手将她剁成碎片,也恨不能将自己跺成碎片。
她们是同宗同源的堂姐妹,可她也是害死她大姐的凶手之一,可当初她却是瞎了眼睛竟然放过了她这条漏网之鱼,不止让她逍遥快活了这么多年,还因此而害了整个凤家五代九族。
你说她又怎么能不恨??
她的脑海里这刻浮现的是当初大姐在狱中被鞭打的凄惨模样,是在那别庄里面看到的一具又一具的官椁里面装着的森森白骨,是那些尸骨最终在大火里面锻烧后化成的一捧又一捧的骨灰……
血色在刹那染红女子幽深却清明的眼眸。
哧——
桑紫手中的千叶刀毫无预兆再次当空挥便了下去,银芒雪亮的月弧形刀锋对准女人的左肩,凤若雪本能的在石床上一滚想要避开这刀,然则本就身受重伤的她又怎么可能避得开,加之双脚和左手仍旧被铁链死死的锁着,她便是此刻有法可施也根本就没办法反击。
咔嚓——
轰隆——
刀落臂断的同时,那由上下坠的巨形石门却是突的被人从外一掌劈开,轰隆的巨响声中,碎石在石室中四溅,石门破开的同时外面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如幽灵般在碎石飞溅中闯进了石室,他五指成爪抓向桑紫。
旁边蓝若躲开碎石手中长剑一挑便刺了过去,然则却是被那人一挥手拂袖便击偏了剑势不止,强劲的力道中蓝若被整个的击中倒飞数米才狠狠坠地,喷出口鲜血,好半晌都未能爬得起来。
那人掌势却是未停眨眼间便至桑紫面前,雷霆巨响和凌厉风声让桑紫第一时间看向石门处,眼见蓝若被伤,她脚下几个步子轻移想要躲开,那人动作却是太快仍旧一掌击中她的胸口。
“师父……”
桑紫身形倒退几步身形砸在墙壁上口中随之溢出缕血丝,她手中千月刀反劈而出躲过那人第二击,身形就着那暗青色的石壁几个轻旋退出极远,看着收手站去石床边的人。
女子嘴染血的角终于勾起抹浅到几不可见的弧度,却又只在眨眼之间便已经敛了下去,等了这么久,终于出现了么?
凤若雪的师父,这是借桑紫砖引玉引出来的第三个人,凤若雪的师父那自然就是隐藏在她身后与她关系最直接的一个人,她的那身武艺还有她所会的奇门遁甲之术,想来必定就是眼前的人所传授。
只不过她更感兴趣的是她的出处,到底是出自婆娑之岛,还是出自那个诡秘而邪异,曾让无数人深深忌惮的无妄巫族?
桑紫在婆娑岛呆了很多年却是并未见过凤若雪,当然那与她的地位太低不无关系,自然的连凤若雪都没有见过,她也就更不可能会见过眼前这个人,眼前的男人穿着身青灰色的阿祈衣,表面看起来约四十多岁,可是那须发却是早就已经呈花白色。
很显然他的实际年龄远远的不止这个数,有可能五六十岁,有可能甚至年龄在七八十岁,这个都不奇怪,大概是驻颜有数,而实际到目前为止,除了那无妄盅毒之外,她都还没见过所谓的真正能够摧城毁池的无妄巫术。
可光凭他以内力居然毁了那不下千斤重的石门,亦可知眼前的男人内力到底有多深,难怪不过短短的几年就能教出这样一个凤若雪来!桑紫眨眼之间心思已然千回百转,就在此时她耳畔却是传来凤若雪的声音。
“师父,你要替我报仇,是那个叛徒,是那个婆娑岛的叛徒她使毒计暗算徒儿把徒儿害成这副模样,师父你要替我报仇,你要帮徒儿杀了她,师父你一定要帮徒儿杀了她给徒儿报仇啊,师父……”凤若雪脸色惨白如纸,美丽妩媚的眼睛挂着泪珠,眼神惊喜交加,不停的出声哀求着。
那模样当真楚楚可怜,当然这得忽略了她脸上那道皮肉外翻深可见骨的狰狞刀伤,还那肩膀处强行被千叶刀砍断的双臂,只看颈脖以上部分。试想下一个无臂又被如此毁了容的女人,她就算再媚再美又还能有多少的美感,或是引来男人对她多少的怜惜?
桑紫在旁看得几乎哧笑出声,大概练习媚术早就入骨成为本能习惯,凤若雪这个女人身上总有股子媚态,可惜的是她似乎还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落在人的眼里怕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被她所迷惑。
那让她本能的想到嘴比凤若雪还要硬的夏候雪瑶,在没有那面铜镜让她仔细看清楚自己到底变成什么样时,夏候雪瑶似乎和凤若雪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面临绝境都不肯死心,一样的都那么能够隐忍,却又一样在翻身后都那么自负而不把其它的人放在眼中。
她想若给凤若雪一面铜镜,她的表情也该和夏候雪瑶一样,她甚至应该也能听到那不同的声音却发出的相同的惊恐尖叫!!
凤若雪此刻哪还能注意到那么多?
她整颗心都被恨意满满的充斥着,那恨意将她湮灭让,那恨意让她此刻只想要炸开,只想要将那个斩断她双臂的女人狠狠撕碎,将她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将她所受过的所有,全都一一的还给她。
不,是千倍万倍的还给她!!!
恨!!
除了恨还是只有恨!!
凤若雪死死的咬着牙忍着心中那几乎要暴开的浓烈恨意,她凤若雪这辈可谓从来没有这么恨过,哪怕是当初被凤汐那个女人狼狈的撵出护国公府,她都没有这么恨过,哪怕是当初她不得不依附于夏候雪瑶,那些年不得不被夏候雪瑶踩在脚底她同样都没这么恨过。
因为那时她还有机会,她知道只要自己能够隐忍,她总是会找到机会,事实如她所想所愿的一样,从那个被撵出府的弱小孤女,从那个只能听人差遣办事活着的凤若雪,她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