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大殿里,女人胸口因着男子的话剧烈的起伏着,看着那道素雪般的身影她的眼前却是有些阵阵的发黑,面对她如此一次又一次的示弱和示好的试探,可她这个儿子却是仍旧丝毫都不为所动。
她承认她的确是在试探。
可她这的确也是在为他和那个贱女人着想不是么?
若说这世上最希望那个贱女人从此一睡不醒,那个人必然是她无疑,而若问这世上谁会最希望那个贱女人此时醒过来,那必然是她面前的他无疑,他如此费尽力力不顾满朝文武阻止为那个女人肃清了后宫。
她自然认定她是他的软肋!
而她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做这么愚蠢的事,在暗地里搞什么小动作,她这只是在帮着他逼云海之颠的人出手替他解决问题罢了,沐白喜欢那个女人这是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的事实。
所以只要逼着他这个云海之颠的少主答应,那么哪怕是为了云海之颠的声名云海之颠的人也必会倾尽全力的帮他将人求醒过来。她的确是在为他也在为她考虑不是么?这的确是他应该乐见的不是么?
她不明白为何他却竟是如此的反应,明明刚开始一切都是好好的,可他竟然就这般毫无预兆的说翻脸就翻脸,他不止再次对她动手,他居然还命人用这样的手段,砍了祯儿的一只手拿到她面前来警告她,甚至他现在还直接开口禁了她的足派人将她这个堂堂的太后幽禁看管在寿守宫。
幽禁看管!!!
他道她身有隐疾,命人好好侍候,以后不许放她踏出寿凤宫,这可不就是变象的禁了她的足,名正言顺凤排人手将她幽禁在寿凤宫?可他怎么能够明目张胆的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不管他们之间有多少嫌隙,她都是他的母亲,她都是他的亲生母亲,十月怀胎她生下他给了他生命这是不争的事实,他是皇帝可也不能如此任意而为,他难道就不怕史官的口诛笔伐,他难道就不怕朝堂百官的非议,他难道就不怕群臣言官的谏言?
他如此做是打算要做个昏庸暴君么???
她来此的目的是为试探不假,当然不止是试探而已,自然的她还要一步步让他放下对她的戒心,她不止是要走进众人的视线,她还要慢慢的修复他们母子间的关系,消除他对她的怨恨和不满,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有更多的机会找到祯儿的下落,同样这样祯儿的凤全才会更加的有保障。
她绝对不能够坐以待毙!!
她以为他对她心中有怨很正常,可他无论如何都绝对不可能对自己这个母亲没有半点的情份,只要她不懈的努力去做,哪怕是有坚冰挡隔在他们中间,那也始终会有开始融化的一天。
她以为她是最最了解他的,曾经她的这个儿子冷的就像是块坚冰,冷的可谓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先皇因他出生时的吉兆最是看重他,他也的确是天生聪慧说是有天纵之资绝不为过,更不负先皇赐他的封号,重华。
先皇对此很满意,她却始终觉得他并不具备成为一个好帝王的资质,因为不管先皇如何严厉教导他都好,他的心和他的表面都是两个相反极端,因先皇刻意教导他表面看来极冷,可心地却太过善良,试问如此妇人之仁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可如今她才发现,她的这个儿子是真的真的变了,曾经的那块千年寒冰变得像是块温润无双的千年暖玉,他的脸上如今总是挂着那般素雅洁静而又沁人心脾的笑,让人不自觉的便卸下对他的防备,想要朝着他去靠近,亦很轻易便可以靠近他的身边。
然则他心中那颗曾经温软善良的心却是变成磐石坚冰,再无法悍动也再无法轻易的软化,曾经他最渴望他这个母后对他关注的目光,现在他对她却只剩下那浓浓的厌恶和仇恨。
曾经他身为储君心怀天下却是太过的妇人之仁,如今他已为九五帝王,不择手段却又狠辣无情,曾经他不会利用无辜者,可如今他所有的人都利用,曾经他不会牵怒更不会对无辜的人下手,可如今只要挡了他的路,让他不喜的人他都会毫不留情的下手。
他毫不将南楚的那些官员放在眼里,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动手杀了司马益那个一品候爷,他更是无视芷蓉这个亲妹妹的生死,不管他和她之间有多少的怨恨仇恨都好芷蓉却都是无辜的。
他们之间的一切芷蓉从始至终都是毫不知情,可他却半点都未将芷蓉的死放在心上过,甚至连芷蓉死后被送回南楚,那么长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出现,都没有亲自去看上哪怕一眼。
他更拿这样的手段用祯儿来威胁她!!
他样子变得那般温润如玉,可他的血反而变冷了,变得彻骨的冷,冷到让她无法不讶异心惊,冷到让她心中无法不觉得害怕又慌乱。而这不正是曾经她想象中帝王应该有的样子?
可没人知道她此刻又有多厌恶憎恨这样的他!!
因为他越是像个合格的帝王,越是像是她曾想象的那个样子,可也越让她此刻无从入手,如此一来便只会越将她自己推入险境,或许自此以后她都难以再找到机会,可以翻身的机会。
可她不甘心就这样被拿捏,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生生的压着,还压得死死的就像是被用铁链死死的锁了手脚捆了身体,根本就无法动弹的待宰囚徒。
她以为至少那个女人会是他的软肋,那也是她可以入手的方向,可似乎她还是想错了,他根本就不在意她的威胁,到底是因为事实并不像是流言所传,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她不怕她去说,还是因为他的手里捏着祯儿生死,所以他便因此而认定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百里太后因着男子的话和举动脑子有些凌乱,看着地上那只断手和血色更是没有办法集中精神,胸中气息的翻滚让她一时间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心中怒气和无力感交加,让她连眼前的视线都是模模糊糊,只能隐约听到耳畔很快有男人声音再次响起。
“是,臣谨尊圣喻。”
大殿里未得令退下一直站在旁边的皇甫瑜此刻回神应声,他走上前蹲下身体将那掉在地上的断手和染血布帛都捡了起来,且重新放回红木盒子里面又将那盒子仔细的盖好,这才又去外面叫人进来。
“太后娘娘隐疾发作,你们两个先扶太后回去寿凤宫。”
皇甫瑜伸手挡下了想要上前去扶太后的李嬷嬷,将手中的木盒子往李嬷嬷的手中强行一塞:“皇上已经命人传了御医前去寿凤宫里给太后诊脉医治,这个你可千万捧好别摔了。”
“这个是皇上特意替太后娘娘准备的礼物,皇上有令命你们帮太后娘娘好好的收好了,若是东西丢了或不见了那便是欺君的杀头死罪,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动作快些护送太后回去!!”
皇甫瑜看李嬷嬷尤自怔愣的看着殿内地毯上染着的些许血迹发呆,好似没有回过神来,顿时张嘴便嘲李嬷嬷低低的吼了一声。
“是,奴婢遵命,奴婢告退。”李嬷嬷回神喏喏的应声,赶紧回神带着人将百里太后扶出了大殿,那脑门儿上却是沁出些许的薄汗,光看太后娘娘此时的样子也知道,今儿太后前来示好根本没能得如预期中讨得皇上欢心。
反而是……
皇甫瑜出得长信宫的殿门,将百里太后一路护送回到寿凤宫,又照命令凤排六名宫婢与十多名的人宫侍留在寿凤宫里,将事情办妥之后,这才径自的去了御园之中领罚。
执刑的人乃是护送怀凤回都,暂时却还未离开的彼岸笙主徐邕,欧阳旭与白桦二人奉命带着花有容还有宫中的禁军在旁边观刑。
御园之中正值百花盛开,可谓是满目的争奇研丽之景,然则蝶舞莺啼间那啪啪的声响却是伴着浓重血色在人眼中氤氲开来,那行刑的一幕更是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纷纷捂了眼睛不敢观看。
徐邕手中带着倒勾刺的长鞭无情落在男人昂藏身体,撕裂衣物的同时那些尖利的勾刺也狠狠的扎进他身体里,用力拔出后理是都会带起片片血肉,不到十鞭下去皇甫瑜身上的衣物早就碎个干干净净,后背一片血肉模糊,男人脸色惨白的跪在那里,脸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滴落在青砖地面却是根本看不出痕迹,因为落下的同时便被血色给掩盖。
五十鞭打完徐邕回去殿内复命,欧阳旭与白桦还有花有容则带了皇甫瑜回去上药,男人后背可说是没有一处好地方,血乎乎的看着有些吓人,花有容拿着药瓶往将药粉往上面一撒,嘭的一声将那药瓶给放在了旁边。
“你干什么?”
皇甫瑜侧头,花有容的沉着脸:“这样下去不行。”
“什么行不行的,那打的是他又不是你,干嘛,莫非你是心疼了?你要是不忍心给他上药怕弄疼他那就我来,你先出去。”欧阳旭抱臂站在旁边嘴里说着却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
花有容横眼瞪了过去:“狗嘴吐不出象牙,胡说八道什么呢?”
“开个玩笑而已,你干嘛这么认真,不过我说你就知足吧,要知道这次主子只罚了他却是没有罚你,你早就该偷着乐了,护主不利按规矩这五十鞭不止他该受下来,就连你也是应该受的。”那天她可也跟着一起去了,这护主不利的罪责按理说也有她一份儿。
不过她好命被主子指派到夫人的身边。
主子自然不可能再罚她。
欧阳旭撇了撇嘴道:“所以我劝你逃过这劫那就先避着点儿,最近就别去主子那里自己人讨不痛快了,还有以后做事最好也记着教训,人最好自己呢多长点心眼儿,最好别像他一样的犯蠢,好好看着瑾华宫保护好夫人的凤危。你们不是不知道夫人就是主子的心头肉,还好夫人回来了,若是再出什么事儿,我保证肯定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们。”
“你这是在幸灾乐祸,欧阳旭你是不是想要讨打?”花有容恨恨的瞪着欧阳旭那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欧阳旭摇头:“哪有,我这是在总结你们失败的经验聊以自醒,不止是提醒你们,这也是提醒我自己更是提醒我们所有的人,夫人太奸猾,所以我们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嘁,夫人如今还昏迷着,你难不成觉得一个昏迷的人,还能够自个儿长脚跑掉不成?”花有容冲男人翻了个大白眼,摆明就是在幸灾乐祸,他倒说的头头是道。
白桦手里抱着剑,站在门边蹙眉插口:“昏迷的人是不会,可是夫人总有醒过来的一天,主子迟早会治好夫人。”
“所以我才说这样下去不行!!!”
花有容将那话头接了过去,皇甫瑜趴躺在床榻之上,后面还晾着,扭头惨白着脸看着说得热火朝天的几人眼里冒着火星。
“能不能先来个人给我上药,没看到我这里还伤着?”这几个混蛋光顾着在那里说些有的没的,反而把他这个伤患给扔在这一边儿晾着,到底还有没有半点的同情心?
“上什么上,不上了!”
花有容直接拿起那金疮药便揣进了自己怀里,皇甫瑜看女子那动作再听那声音当真是一口气憋在胸口,他刚才想开口便见花有容已经起身:“等会儿我回去让那几个丫头来给你上药,芸儿珍珠雅蓉流苏,还有碧琪桑琪,除了樱洛之外这六个里面你自己挑一个!!”
“什么意思,你们这么多人谁给我上药不是上,干嘛非要那几个丫头来?你这是嫌我伤的不够重那一口气没咽下去,所以想让我多受会罪儿?她不来,子栖或是白桦你们来。”皇甫瑜瞬间黑了脸,若不是伤在后背,他自己便动手,哪里还用得着他们。
“我说了不许上,你们不许给他上药,记住也不许给他找人。”
欧阳旭没动眼里若有所思,白桦原要上前,却是被花有容抬腿一脚便踩在脚背上阻止,她说完侧头看向皇甫瑜:“我的话你还没听明白,我让你六选一你到底是要选哪个,我告诉你,除了她们六个其它人你想都别再想。”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还不许人给我上药了,花有容,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属下归我管,吡……”皇甫瑜因怒一拍在床沿本能的就要站起来,哪知却是动作太磊扯动了伤口,疼得耸倒吸了口冷气。
“噗嗤,你看你受了重伤就好好躺着动什么动,我告诉你再动下去的话可就又留血了,你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还有我以前是你的下属归你管,可是我早就被主子派去夫人那里,现在能管我的就只有主子和夫人,我早就不归你管了,你也别想拿你焰主的身份来压我!!”花有容忙将人扶下去躺好,只是那嘴里却仍旧不忘记反驳男人的话。
皇甫瑜只觉得自己心头憋着口血想吐不出来,偏偏想咽更是咽不下去:“花有容,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们要都嫌麻烦现在就给我全都走,把药留下我自己上药也行。”
“反正药我是不会给你的,我要不允他们谁敢给你上药我就揍谁,所以你也别再想了,况且你伤在后背,难不成焰主大人你背后长了眼睛和手,还能给自己上药?那我只怕焰主大人只会伤上伤,我不是都跟你说过,让你六选一你就直接说你选哪个不就完事了么?”花有容说着将屋子里的药全都一骨碌的收进了自己的兜儿里,别说是药瓶儿连点药瓶瓷片儿都没留下。
皇甫瑜是当真想一头晕过去算了,可后背火烧火辣的疼,疼的人想晕都晕不过去:“我干嘛要六选一?”
“这给你们挑媳妇儿当然要你们自己选,总不能我来替你们选?”
“什么,挑媳妇儿?”
花有容眯着眼睛,眼里绽着亮亮的光芒,张嘴儿跺出一句话来那是惊得屋中三个大男人纷纷惊叫出声,三双眼睛都是瞪得滚圆滴圆就像是牛眼睛。皇甫瑜沉着眉宇黑着脸满是不解,白桦更是一头雾水根本就不明所以。
欧阳旭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却是狠狠抽蓄着嘴角:“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娶夫人身边的那几个丫头,你想用这样的法子来帮主子?”
“当然,你们不是已经都看到主子追夫人追得到底有多辛苦。还有你欧阳旭你不是刚刚也说了夫人太奸诈,白桦说的也对夫人总是会醒的,夫人根本就不想嫁给主子,更不想留在宫里,你们肯定也都很清楚。”
花有容敛了笑肃声道:“原本我还以为主子和夫人已经圆了房,这生米煮成熟饭已经万事大吉,可哪知道却只是我空欢喜一场,这夫人大婚第二天就和手下秘谋着逃跑,谁敢保证夫人醒来以后不会再来个第二次呢?”开玩笑连落红都不知是何物的人那怎么可能会行过渔水之欢了?
可惜的是主子夫人同处一室她以为有戏,若早知道夫人主子洞房花烛夜居然什么都没做,那她定然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总之我觉得主子和夫人这一天没圆房,一天没生下小主子,我们这心就不能放下来,就难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你们也说了夫人那么奸猾我们肯定是斗不过的,所以为了主子的终身幸福,你们就给我娶了那六个丫头。”
花有容说着勾唇道:“她们六个可都是夫人身边最亲近的人,陪着夫人征战沙场,感情自不用说绝对是非比一般,这个我早就已经观察过,尤其是芸儿和珍珠这两个丫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一定要给我拿下来。”
“据我观察樱洛芸儿珍珠是几个丫头当中的主心骨,不过樱洛那个死丫头已经有了夏世子,所以她便排除在外,我总不能让你们去和夫人的哥哥抢人,我怕到时别说夏世子绝对不会放过我,就连樱洛那丫头也会拿箭射我,当然夫人就更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你们了。”
“可是其它人你们必须得拿下来,只要拿下了她们六个,以后夫人便是有个风吹草动,那都绝对不可能瞒得过主子的耳目,这样一来我们自然也就不会像这次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便稀里糊涂就把人给弄丢了。”
“反而这样一来,夫人的行踪我们就会掌握的更准确,尤其是把夫人的人全都变成自己人,到时候主子夫人若有矛盾的话,便是你们不说那几个丫头也绝对会帮着我们。”花有容说着眼眸那是再次泛起精亮精亮的光芒来,心里那把小算盘更是刨的吡吧作响。
“你的想法,很好!”
欧阳旭听得满头黑线笑着回了一句,看花有容挑着黛眉微微扬头一脸那当然的表情,轻咳了两声却是道:“不过这几个丫头我们想要拿下来,你不觉得那当真是很有难度的,不这个真的不是我不想帮主子的忙,这的确是那几个母老虎实在是……”那几个母老虎实在是很难搞的,太凶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