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是极致的两端。
昏暗的空间里,男人那头银色的发便也格外的凸现,暗青色的石壁显得极为的阴冷,室中依序摆放着八尊凶兽的石像,形态各不相同却无一例外都显得极为狰狞和恐怖。
那中央处悬浮的明亮光辉投在石室石壁,几分皎洁几分柔软,然则触及那石像仍旧让人难以不心性恐怖。
男人此时盘膝坐在石像中央光源之下,手中掐着指诀,不知过了多久男人额心飞出一滴红血,滴落男人身前冰冷暗青色的地面,那空无一物的地面却是突的闪现道艳红刺目的血色亮光,条条血纹不停顺着凹凸纹路漫延。
银发男人紧闭的双目此时刷的张开,视线凝着那纹路看了过去,那血纹就像是条灵动的赤蛇不停的在阵中游走,而后却是突的调头游移向西北的方向。
刷——
就在此时那原本悬空的光源突的息灭,从半空疾坠而下,光源消失的同时那血色纹路也停止游移,男人口中喷出大口的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幽深如雾的双眸却仍死死的凝着阵中那抹血色的红芒。
“尊主,您怎么样?”
石室石门大开有人匆匆进入将男人从地上扶了起来:“怎么会这样,玲珑玉骨明明已经被成功开启,为什么阵法搜寻却会失败?尊主,是否要属下助尊主再施阵搜寻一次?”
“……”
银发男人起身从地上站起上前垂眸看着那血纹停留的方向,看着那血色点点自阵中消失,妖冶的唇畔透着几分诡秘和冰冷:“姜禹,你的修为尚远远不如本尊,你觉得就算你能勉强开启秘术追踪又有何用?若非有人施阵阻挠,那便是玲珑玉骨因开启而再生异动,本尊觉得是后者。”
开启玲珑玉骨驱动阵法他用了整整的七日时间。
就凭他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秘术骤然失效定然是与她有关,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凤全么?看来是本尊此次算漏,竟然连本尊也都被她给骗了过去,那东西定然在她的身上,她可以开启玲珑玉骨,也只有她能让玉骨生出如此变数,当真是好个狡猾如狐的女人,当真是好个玉面战神!!!”
“可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媒介真正开启玲珑玉骨,现在就差最后一步,只要能将最后一枚玲珑玉骨找出来,那尊主的计划就能够实现,我们绝对不能在此时如此功亏一篑,否则的话到时只怕大楚百里云霄会极尽其力的打压。”
姜禹紧紧的蹙眉的声音拉回银发男人的思绪:“尤其还有沐白在旁,属下担心若然到时云海之颠的那些老东西真的再插手此事,到时只怕我们的处境会很被动堪虞,尊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现在哪里有那个心思和功夫。”
银发男人从地上收回了视线冷冷的开口:“那个女人出了事,他们又哪有空来理会我们,云海之颠那些老东西,就算真的出山又能拿本尊如何?就算东西捏在他们手里也只能束手无策,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开启使用,他们更加不会知道玲珑玉骨真正隐藏的奥秘和力量。”
这世上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知晓,因为真正知道的人早就被他亲手送去了地底,早就不知轮回了几次,连尸骨早八百年也早就无存。
“姜禹,宗政明渊现在到了哪里?”
“回尊主,三日前传来消息,他们已经行到尧城一带,那个女人生病,所以他们在尧城附近的小镇上耽搁了几日,百里云霄似已查到消息,他们的人已往尧城的方向赶了过去,不过他们想要找到人定然还需要一些时间。”
“反而我们的人一直都有在暗中监视,只是那位晋皇却是懵然不知,当真是愚蠢至极!!”姜禹恭敬的回话,那脸上表情透着几分不屑和鄙夷,若非主子故意他又岂能将人带走?
可是他明明避开了百里云霄追捕的人,走了这么久却还未到边境,反而因着那女人的病在路上一再耽搁,当真让他想想都是无语至极,果然啊那个女人当真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竟连宗政明渊也被迷到神魂颠倒,若换作他那自然是不择手段的先将人带回去再说!!!
那个女人可是命大的很,她是最好最好的祭祀之物,更是两百多年来他们苦苦寻找,却又唯一得上天选定能够开启玲珑玉骨之人,她才是那最好的献祭人选绝对没有之一,所以在没有完成她该完成的责任和使命之前,那个女人她是绝对不可能会死的!!!
否则那个女人怎么会这么厉害,居然把楚帝晋皇全都耍得团团转,可惜啊她大概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尊主的目的并非是她手中的玲珑玉骨,只要尊主想要有太多的方法可以拿回。
再厉害的人可是一旦有了软肋?
根本就不足为惧。
反而那最后一枚玲珑玉骨,自二十年前遗失后却是一直都没有下落,少了那最后的一枚,就算有其它六枚在手也根本毫无用处。
“本尊现在要赶往尧城,玉骨生变定与那个女人有关,本尊要亲自去一趟将她带回来查探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秘术追踪失效虽未得出无准确地点可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阵指西北,所以最后那枚玲珑玉骨,必然在西北方。姜禹,本尊要你带人前往西方向向仔细的查探,不惜一切代价必要给本尊查出最后一枚玲珑玉骨到底在谁的手里!!!”
“是,尊主放心,属下必不会负尊主之命。”
银发男人妖冶染血的唇畔轻勾而起,舌尖轻舔着嘴角那浓烈血气,淡淡的腥味却让男人眼中绽出抹极为疯狂的光芒,说完人已举步走出石室,恍若未闻身后姜禹的声音。
……
“说,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已经尽力求爷饶命,饶命啊……”
辟静的山神庙里,宗政明渊拎着名五十左右的老者,额头青筋鼓起,布满鲜红血丝的眼里满是浓烈的杀气,那被拎着的胡须花白的老大夫双眼翻白竟被生生吓得晕了过去。
“主子,不如将她送回去,属下怕这样下去她撑不了多久。”明四撇了眼被置在干草堆上的女子,忧心忡忡的开口,原以为这人是在装病哪曾想却并非他们所想是装的。
拉了整整三天不止,还突然间生起高热,那热度高的吓人,已经三天三夜过去人此刻已经陷入完全的昏迷之中,那热度却完全没有褪下去的迹象,大夫他们已经他换了不下四五个,能想的法子都想了,能有的药也全都用尽,可那烧依旧还烧着。
他们所有人包括主子都寸不不离的已经十来天没有好好的闭过眼,因着她突来的病情,行程更是严重被耽误,甚至为找大夫他们差点便暴露,一边要躲避追兵搜捕还要一边救人。
最重要的是西晋边关大楚有调兵迹象消息已经传到主子手中。若这个女人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他们根本就走不出楚之边境。
“主子,还请主子以大局为重,切不可为了儿女私情误了家国大事,请主子将这个女人交给属下,属下会将她送回城中。主子须尽速赶回晋城,否则到时候就迟了……”
明四明七皆跪地恳求。
宗政明渊铁青着脸一掌扫过将两人掀翻在地,口吐鲜血:“朕的事何时轮到你们来插嘴,她生是朕的人,死也是朕的鬼,朕一定带她回去西晋,给朕准备好即刻赶路。”理智告诉他应该将她送回城中扔下她尽速赶回西晋,可心却极为的抗拒,那些话落进耳中,像是把燃烧的大火,焚烧着那颗冰冷的心。
他上前蹲在草堆旁,视线落在那张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红晕的小脸,右手拾指落在女子眉间的朱砂血痣,眼神怎么都没有办法再移开,脑子里这刻浮现的是初见那抹绯色的少年身影,是少年那双幽如古井又淡漠如雪的眼睛,是幽静的明镜锋上少年在他耳边徐徐吐出的声音,是她脱险初醒的苍白柔弱,是她想尽办法试探他,不惜和他做对想要逃开他的泼皮和无赖。
没有一眼万年。
更不是什么一见钟情。
可当寂如死水的心在那寂寂山峰被掀起那丝波澜时,可能早就注定了这辈子她会就此走进他的眼里,当那道声音落进他的耳里,当她点燃那堆火焰烧起时的璀璨落进他的眼中,那炙热的温度烘烤着皮肤传进心里时,亦早就注定了那波澜将会继续,注定此生都再也无法平息。
他这辈子没什么想得到的,他踏上那个宝座,将害过他的人全都剥皮抽筋送进了地狱,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他掌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死,在西晋他就是天,他站在最高处,没有人敢再忤逆他。
可心却越来越冷。
活着有时对人来说只不过是种折磨。
他活在无人知道的黑暗里,而她就像是那黑暗里燃起的那簇火苗,带着滚烫炙热的温度照亮漆黑的幕,让他不自觉的想要去靠近那温暖,让他不自觉的想要得到那温暖。
或许她会是他的救赎。
唯一的救赎。
只要得到了她他就能从那黑暗里面走出来。
彻底走出来。
干草堆上的女子脸色惨白如纸,透明的就像是天边的云,似微微风一拂就会从人眼前消散,与生病仍旧与他的作对和斗嘴时强悍完全不同,那是极致的柔弱和苍白,呼吸微弱到几不可闻,连胸口的起伏都几近难见。
这样的女子少了那份凌厉与强悍让人无法不心疼。
宗政明渊眸光沉沉落在女子脸庞,眼中浓黑光芒仍没有消散,他抻手将地上女子揽起抱着就要离开。然则手才伸到半空却有凌厉剑芒闪现,直直朝着男人那只手砍了过来。
“主子小心……”
明四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却被人阻了去路,宗政明渊反手拂袖躲过来人那切腕的一剑,来人却是伸手便去夺凤汐,宗政明渊抬踢出一脚正好踢在男人探出的那只大手。
反身侧头他便看到雪鹰那张怒气沉沉的脸,与之同时旁边已传来刀枪剑戟的声音,明四等人已与人动起了手,清一色的镂雕面具遮脸,面具之上是那绽开的血色冥罗之花。
雪鹰一击偏剑势随之一转直刺宗政明渊胸口,下手招招都是招着,招招狠辣半点都未有留情,冷冰冰的眼神看着宗政明渊更像是看着个死人。
“你们是怎么找到朕的??”宗政明渊眼神亦是冷戾如冰,下手更是丝毫公未有留情,这个男人他自然是见过的,他当夜大典曾经现身,只一招便擒了那个盗宝之人。
第九渊,雪鹰。
他可是那个小东西的人,连百里云霄都还未找到他,没曾想这个男人却是先找到了他们,且二话未说更未确认直接上来就下杀着,若非有人指引他们不可能会这么快找到他们的行踪。
换言之,那个小东西竟在他眼皮子底下耍了花招。
他竟未有察觉。
“敢虏走主子,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