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苏长卿瘦削身体都在颤粟,他蓦然上前抓着女子的肩膀使劲儿的摇晃,脸上震惊痛苦之色清晰可见:“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会知道这是绮寻与元菱最喜欢的诗,你从何处得知,你告诉我……”
“从何处得知?”
凤汐抬头看着眼前男人脸上痛苦的神情,五指并掌狠拍在男人胸口,眼见男人吐血倒地,她声音冷如坚冰:“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又什么资格唤她们的名字?像你这样抛妻弃女的人,又有何脸衣冠楚楚为人师表,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苏世子,苏太傅,苏长卿你给我牢牢记住,是你,是你一纸休书将你的妻子休弃,把怀着身孕的她赶出你太傅府的大门。她本可逃过一劫,你却亲手将她送上刑场,也是你亲手将她的女儿送上祭天台。欠债还命,就算凤家人死绝,没有人收你,老天也总有一日会让你遭到报应!!!”
若非那一纸休书,二姐本可逃过一劫。可他却绝了二姐的生路,唯一的生路,无情的把她推下了深渊地狱。
就是她眼前这个人——苏长卿!!
“你说的对,是我,是我,都是我,是我害死了绮寻,是我害死了元菱,也是我害死了寻儿,我混蛋,我该死,我不配活着,我保护不了我爱的人,保护不了我的妻子,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我该死,该死……”
“呵,呵呵,为什么死的那个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会有那一纸休书,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凤汐冷眼凝着倒在地上嘴角噙血,身体蜷缩在一起不停呢喃,抓扯着自己的头发不停念叨着自己该死的男人,面无表情。
是后悔,还是愧疚?
可他做出这副样子又有何用,大姐二姐,小寻儿一个都不会回来了,一个都不会回来了,她们通通死了,通通都死了!
还记得当初在边关,接到二姐传信时字里行间的欢喜,她在信中告诉她,她怀孕了,她说她与夫君商量过,不管生得是男是女都为她取名寻儿。
为的是思念大姐。
她说她现在过得很幸福,她的夫君很疼他,他也做到了他的承诺,成亲五年都住在太傅府里,没回过苏国公府,他没有纳妾没有通房,四年后他们也终于圆了房,她让她不用挂念她,好好的保重自己,等回去时就可以抱寻儿,就有人唤她舅舅了。
可其实寻儿应唤她一声姨。
每每看着她的来信,她都会想起当初送她出嫁时的情景,也会想起大姐,几分宽慰,几分惆怅,几分思念,剩下的是追悔……
相思树下少女静立,看着漫山遍野相思树被风吹得摇摆,片片相思叶儿纷纷扰扰坠落,凤眼之中浮上点点晶莹,视线也变得模糊。
恍然间,似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冬天……
那一年她十五岁,差三个月满十六,也是那一年师父离世,她与师兄送走师父后一同离开碧落山各自返家,师兄要回去接手寒剑山庄。
而她早在之前便收到族长爷爷传讯,要她下山后直接赶回帝都参加大姐的婚礼,同时还要举办她的成人礼,四叔四婶族长爷爷已启程。
她九岁离都,在临江府呆了一年多,十一岁遇到师父,随师父上碧落山修习五年直到快满十六才下山。
整整七年未回,可谓归心似箭。
下山后她一路赶回帝都,就是想要早点看到娘亲大姐与二姐,可没想到待她回到帝都时,等着她的却另一番景像。
那日……
天地间银装素裹,积雪压弯了枝梢,鹅毛大的雪片依旧纷纷扬扬的从头顶穹霄落下,远处却有一少年策马疾行而来,雪花落下覆在他的发丝和衣襟上,直至行到巍峨的城墙下,少年方翻身下马牵着踏雪入了城,一路上,引来不少路人频频恻目。
少年着袭羽白镶银边的长袍,袍领缀着的白色狐裘皮毛,忖得他肌肤比之地上枝梢的积雪更晶莹洁白,如墨长发用枝沉木簪束在脑后,卷翘羽睫轻眨,乌黑灵动的眼里闪烁的晶亮神彩,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俊逸非凡的脸庞,绝美宛如神笔勾勒的五官,因归家的欣喜少年红唇轻勾嘴角始终漾着笑,浅浅,却极耀眼,仿如烟花瞬绽,又如冬雪化春时万花齐放的缤纷绚丽。
少年旁若无人穿过热闹街道,回到离开七年的家,那座宅邸披红挂绿,朱红大门上尤贴着大红喜字,他微愣顿住脚步,明明与族长爷爷传讯时所说大姐成亲还有一个月,为何?
他就要进府,却被招呼宾客的守门小厮转身拦住去路:“等等,你谁啊,来这里凑的什么热闹?我们老太爷说了,今儿可是大日子,不能让人随意蹭吃蹭喝的闯进去。你赶紧走,赶紧走。”
回自己家被拦,还被说成想进去蹭吃蹭喝?
少年见状笑了:“怎么,你这宅门大开的却为何拦着客人不让进?我今儿是非进去不可,不若你说说看,你这门我要如何才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