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完全可以学陈夫子,即便不在村里开什么私塾,去镇上她哥念书的书院教书,也是挺不错的。
至少有月银领,怎么都不赚钱来得强。
加上她家里有十五亩地,每年的收成都还行,又不用交田地税,日子再怎样也不会比谁差到哪里去。
等到村里的人陆陆续续从柳家拿着东西走后,温氏像是一下子卸了精神气一般,整个人靠躺在座椅上,目光呆呆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柳春芽将自家大门关好,回到堂屋在她娘身边坐下,轻声道:“娘,我觉得咱们家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你一个妇道人家,这个家怎么也轮不到你来撑起。爹他是男人,既然已经娶妻生子,就得做到养家糊口。”
温氏目光慢慢地转向她,却没说一句话。
柳春芽继续再接再厉道:“娘,你得和爹商量了,咱们家现在这个情况,他得想办法赚钱回家。你这样做事,说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爹。可要真的出事,败坏了声誉,爹肯定会把你推出去,说这一切和他没关系。”
温氏一听这话,心头一颤,下意识的反驳:“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爹那人他最是看重声誉。哪怕他知道你做的这些事,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认你这做法不是?因为你可以赚钱,可以供他花钱,还能带给他好名声。大家都会说,他娶了个好媳妇,心地善良。可这事要是被爆出去,爹会说他不知道,要是知道肯定不会允许等等。到时候,说不好他为了自己的名声,还会……”
休了你这三个字,柳春芽怎么都说不出口。
其实温氏是个精明的人,只是她在这件事上有些魔怔了,一直看不明白,也不知道这事要是爆出去后,会有什么后果。
现在芽儿这么一说,她整个人浑身隐隐颤抖,其实就算她嘴巴上否认,心底却是明白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明白,突然她觉得有些心寒。
她嫁给柳志毅那么十几年,生儿育女,为了这个家掏心掏肺的,可要是换得被人唾弃,还被休弃的下场,那实在太不值了。
芽儿因为有个秀才爹,又有个读书的哥哥,她从小也识字,看得书也不少。
加上她总是要拉着多多玩,又从多多哪里听了不少钱氏与多多说的话,故而她是相当的聪明。
温氏这会儿拉着她的手,眼底有些迷茫,道:“芽儿,那你说,娘该怎么办?”
“其实也简单的很,让爹自己想办法赚钱啊。娘你把我们养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接下来爹怎么着也得接手这个家的担子了吧?你说你一直这样下去,爹又一心想考功名,甩手什么都不管,这哪里能行?现在还没考上举人呢,就花销越来越大。等考上了,那还有进士什么的。这样只会伸手要越来越多的钱,到时候娘你能给多少?回头你把自己累垮累死了,我爹考了上去,大可以娶一个新的进门。”
她说到这,苦笑了下,道:“多多以前说,她娘说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男人靠不住。能自己赚钱自己花,凭啥要花到男人的身上?娘,你赚的钱,哥花是天经地义,因为他是你儿子,但我爹不是。你没看到隔壁家钱婶吗,她那么能赚钱,但都是花在多多和她自己身上的。你看我石头叔,整个靳家就他和我一烈哥穿得最差了。我听多多说,石头叔穿得比一烈哥好一点,是因为石头叔能种地养活家里,而一烈哥不行,钱婶又不愿意把钱花在他身上才这样的。”
前后连一个时辰都不到,温氏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一下子像是被打开了一扇大门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