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弟三人御剑而行。
空鼓山距离几百里, 算不得远, 也不很近。
他们走之前, 没有给其他人打招呼。
在金家院子里的那些, 都是些融合修为的修士,在回琏与虚无妄看来, 加在一起也不能打。
林苏瓷知道这里头都是主角团,走到哪里哪里都是转危为安, 天道保佑, 说不定还能触发隐形的秘境, 各种机缘什么的。
只是……
昨晚上才偷听了白晴空与林止惜的墙角,他也不想去面对步栖这个剑痴的纠缠,更不想与一肚子坏水的薰和碰头, 至于舒长亦, 他被这两个生死好兄弟给拖累了。
主角团的存在固然有许多的优势,只是林苏瓷对自己饲主有着莫大的信心。
一个元婴, 一个原着里的反派头头, 毁天灭地的大魔头,还把一群小喽啰干不掉?
不过是一场华丽的表演罢了。
御剑飞了大约三刻钟, 离开了有人烟的范畴, 抵达了荒凉的郊外。
空鼓山是一座绵延不绝的高山,山峰渐入云霄, 山势陡峭。收了剑踩在地上, 能清晰的感觉到此地空气中蕴含的灵气杂质, 依稀有些不太纯正的气息藏在其中。
林苏瓷嗅了嗅鼻子, 揉揉鼻尖,忍住了一个喷嚏。
坏死的枯树从根基腐烂,脚下的腐叶堆积成山。师兄弟三人左右打量了下空鼓山山脚的环境,都有些脸色不太好。
林苏瓷不喜欢这里。
荒凉,枯寂,而且还一片死亡的气息,让他回想起了桃花瘴中的数不清的夜晚。
身体自然而然进入了一种戒备的状态,随时都能拔剑相向的作战。
啧。
林苏瓷从芥子中掏出了三思,而三思在剑鞘中,嗡嗡嗡震个不停。
站在林苏瓷左侧的回琏低头打量了下三思,嘴角挂了一抹笑:“大师兄给你做的剑?”
“是啊。”林苏瓷把三思展开来给回琏炫耀了一番,“好看吧?”
回琏顺着林苏瓷的话夸了三思,而后话锋一转:“我上一次见到这把剑,你猜是什么时候?”
林苏瓷自然是不知的,老老实实摇了摇头。
回琏走在前面带路,山势陡峭,山路崎岖,路上随处可见染黑了的血迹斑斑,撒溅在路边草叶上,树干上,结成厚厚的一层血痂。
血腥味扑面而来。
回琏手中捏着符箓,脚下不停,蹙眉一边往前找着路,嘴里一边还说着:“七八年的事了,这把剑刚刚铸成的时候。你知道大师兄当时差点把这把剑毁了么?”
林苏瓷紧跟着回琏的步伐,他心思都放在周围的环境上,正被血腥味夺取了注意力,冷不丁听到回琏的话,一怔。
三思在刚刚铸成的时候,差点被大师兄自己亲手毁了?
这怎么可能呢?
当初宴柏深把剑给他,开始教他练剑的时候,关于剑的一切,都是宴柏深手把手亲自教的。三思最开始的保养,全是宴柏深做的。
宴柏深是个剑修,他对剑,天生有着一份耐心。
三思在宴柏深的手中,可以说是被呵护有加,比起柏深自己的佩剑,待遇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林苏瓷一直以为,可能是因为三思是宴柏深亲自铸成的剑,所以宴柏深对三思的感情深厚一些。
无论如何,都是出于一个宴柏深喜爱剑,将三思看的很重的情况下。
回琏却说,他当初差点毁了三思?
月色下坐在院中,用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着三思,一点点注入灵气给剑体,让三思在夜色中发出欢快嗡鸣的宴柏深,和这件事完全无法联系在一起啊。
“呵,不过是怕睹物思人罢了,有什么好说的。”虚无妄跟在林苏瓷的身后,比起头脑一片混乱的林苏瓷,他倒是淡定得很,懒洋洋接着回琏的话,口吻有几分不屑,也有一些揶揄,“小师弟,你猜怕睹物思人到想亲手毁了自己作品,这是什么样的心情?”
林苏瓷直觉虚无妄并不是要一个答案。只是为了自己说着开心。
果然,他没有回答,虚无妄还是笑得开心得很,越过了林苏瓷,拍着回琏的肩膀挤眉弄眼。
前头两个师兄低语着什么,林苏瓷听不清。
他抿着唇,加紧脚步跟了上去。
至于刚刚回琏与虚无妄说的,他会好好想一想。
想想清楚。
现在……
自然是先把眼下的麻烦事解决掉。
三人不再说话,脚下速度加快了些。等周围的树都呈现出一种破败的腐朽之时,周围灵力大动留下的痕迹波澜还存在,轻而易举能从中提取到经历过一场战役的气息。
这其中,林苏瓷对宴柏深的灵波气息最为熟悉,他鼻子嗅了嗅,眼睛一亮,撒丫子就往上冲。
“哎哎哎小师弟你慢点!”
虚无妄一把勾住他后衣领把猫崽子勒住:“瞎跑什么,没发现这里还有别的元婴么!你跑得越快死得越快!”
林苏瓷兴奋的大脑这才冷静了一点,整理了下乱糟糟的衣襟,嗅了嗅周围。
的确,除了他熟悉的宴柏深的灵气气息外,还有一股极强的灵气波动的残留,其中蕴含的威压久久不散。
果然还有元婴……
林苏瓷攥着三思,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
元婴可不是他能对付的。别说元婴了,一个金丹就能拍死他。作为所有人中最拖后腿的低阶融合,林苏瓷很有自知之明,一边跑一边翻着芥子,把宴柏深给他准备的防御衣裹上,胸前也戴上了宴柏深给他的护心镜。
好歹是元婴级别的法器,纵使在他身上发挥不了百分之百的能力,抵挡一下金丹的进攻还是没有问题的。
再加上他出神入化的逃命本事,林苏瓷有自信,对方有多厉害,他都能把自己小命保住。
只要能保命,还有什么是他林苏瓷怕的么?
没有!
不存在!
林苏瓷把自己全副武装了起来,无视了两位师兄一言难尽的表情,拍拍自己胸脯,自觉怎么样的场景都能应付过去,满意地扬起嘴角笑了。
“嘘……”
曲折的小径走到头,视野一宽。
那里原本应该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只是这会儿,所有的树连根拔起,要么碎的只剩一地木屑,要么被卷起几丈远,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地皮都像是被掀起来过一层,地上生长着青草的一层全部连土卷起,七零八碎落得到处都是。
眼前的一片地,都是湿漉漉的泥土,里头还混杂着不少浓郁的血迹。
到了这里,林苏瓷呼吸已经有些不稳了。
此地还有别的元婴修士留下来的威压,对于虚无妄毫无影响,对于回琏有些不适。对于他,可是快要命的压力,令他喘不过气来。
虚无妄蹲下去捏了捏地上沾血的泥土,回头看见了林苏瓷煞白的脸,伸手捏了捏他的手心,传过来一道灵气。
林苏瓷呼吸松了松。
“他们离开不超过一个时辰,血都还未彻底凝固。”
回琏检查了下周围战斗情况,皱了皱眉:“奇了怪了,他们怎么动手这么早?”
“你们预计的是什么情况?”
回琏道:“大师兄在空鼓山等候,灵鸪去把人往这个方向引。中间周旋一些,尽量等到太阳落山后动手。”
太阳落山……
虚无妄心中一动:“大师兄打算直接把人拘魂?”
林苏瓷别的听不懂,拘魂却是懂得。
白日里杀了人并不能等到魂魄直接离体,而是要在夜晚,杀了人后,趁着夜色之中,把人离体的魂魄强行拘禁起来。
“大师兄怕是就没有给他们留活口的打算。”回琏蹙眉,“只是眼下看来,其中变故挺多。”
“毕竟还有个元婴,多少肯定绊住了大师兄的手脚。”
虚无妄活动了下手腕脚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行了,提早了也无妨,大不了到时候留一个活口,玩到晚上去。”
他回头笑着看林苏瓷:“小师弟,别愣了,干活儿。”
“哦?”
林苏瓷手持三思剑,几步追上虚无妄。
虚无妄已经招来他的剑,御剑而起了。
战场在一直变动着,一路以来,大大小小的血迹绵延。主战场的确是在空鼓山,可是现在问题就在于,他们转移到了哪里。
空鼓山绵延不绝,入山几十里,四面高峰,无处可见。
回琏甩出了一张符。
御灵符左摇右晃,发出了一阵金光,而后笔直冲着一个方向而去。
林苏瓷与虚无妄紧紧跟上。
御灵符飞了有一刻钟,林苏瓷就感觉到了如云海般的威压,震得他胸口跳动得急躁,快要炸裂的难受。
就是这里。
虚无妄为首,回琏带着林苏瓷,三人笔直冲下去。
三道箭矢似的直接砸入了战场。
林苏瓷反应极快,落地的瞬间手持三思剑飞快捏了一个诀将自己的周围拉开了一个防御结界,而后脚下迅速退后,打量着战场。
此地已经被夷为平地。
处处焦烟黑火。
这里站着几个人。
林苏瓷眼前的烟霞色背影,熟悉的他还未看清就兴奋喊了句:“柏深柏深!”
背对着他的宴柏深手中捏着长剑,剑身雷电流动,地上已经是焦土一片,早就被这把剑的威力给夷平。
他回眸。
林苏瓷看见自己饲主冷冰冰的眸,在对上他的瞬间柔了柔。
林苏瓷只会傻笑了,手中摇着三思,兴奋地蹦蹦跳:“柏深,我来了!”
“嘘……”有一个人悄悄站在他身后,拽着他袖子将他转了个身。
林苏瓷面前,是一个身材玲珑有致的艳丽女人。
十分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