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有些不耐的抬头,尾调微微上扬,“嗯?”
还是懒洋洋的,似乎没什么精神。
穗穗一霎便忘了那条还在翻腾的鱼,擦了擦手就往郎君面前站,“郎君,吃芝麻糖吗?”
她把刚凝固放凉的芝麻糖倒模,用刀切成薄薄的琥珀色细条,献宝一样捧到李兆面前。
李兆捻起长条,放在嘴里慢慢嚼碎,浓烈的芝麻香占据了全部的口舌感官。
紧随其后的是淡淡的香甜。
郑叔看得心酸,明明他也算半个师傅,可是小姑娘却先把糖捧到了一个年轻俊美的小郎君面前。
所以这世道,这么看脸吗?
穗穗并没有忘了郑叔,她也捧去给郑叔尝,酥脆浓香,郑叔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穗穗看向李兆,一脸期冀,“好吃吗?郎君,”
李兆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穗穗似乎猜到了,笑弯了眼,纤长的眼睫眨呀眨的。
但是,鱼香肉丝还是要做的,鱼还是要杀的。
穗穗愁极了,她轻轻扯了扯李兆的衣袖,“郎君,我不敢。”
“嗯。”李兆靠着门,丝毫不动容。
穗穗撒了手,垂头丧气坐到了凳子上。
她为难得很,实在怕极了,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郎君,你真的不来帮帮穗穗吗?”
小姑娘的嗓音软糯糯的,咬字尾调是南方特有韵味的长,李兆在京城长大,听起来便觉得太温软了些,像他那只猫在撒娇一样。
他轻轻挑了下眉,“嗯。”
郑叔在一边急得发慌,这时间紧的很,“不然叫王大娘来杀吧。”说完,他便去前院寻王大娘子去了。
穗穗苦恼的盯着水里的鱼,“郎君,你也怕杀鱼吗?”
李兆微微抬起眼皮子,杀人都杀过了,害怕杀鱼不成?
他不跟这小包子见识。倒是她自己,弱小成这个样子。李兆又想起那只猫来,也是傻乎乎地蹭着他,然后一剂毒药,直接被送上了西天。
弱小的东西,不管好坏,总是很容易被毁掉。
他冷冷瞥了眼穗穗,垂眸,连鱼都不敢杀,太弱了。
穗穗发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郎君又不搭理她,见到四周无人,穗穗站了起来,颇有些哄人意味的轻轻拉了拉李兆的衣袖。
“喻韫哥哥?”
恰如一枚石子丢进春日的湖里,波澜无声无息的泛荡开来。
“你别生穗穗的气了呀,穗穗以后不问了。”穗穗很少哄人,动作做得不太熟练,咬字有些忐忑不安。
听到喻韫两个字,李兆黑沉的眸子里滔天波浪瞬间涌起又落下,他没管自己的衣袖,漆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瞧着穗穗。
“你叫我什么?”
比起素来寡言的时候,李兆罕见的多说了几个字。
穗穗眨巴眨巴眼睛,乖巧的复述,“喻韫哥哥,你别生穗穗的气,穗穗不是故意的。”
“喻韫,莫执着。”方丈主持的话又重新在李兆耳边响起。
头疾忽然犯了,李兆伸手抵住额心,蹙紧了眉头。
他说了,他在意的都死光了,所以无可执着。
李喻韫这个名字也死了,李兆心想,早就死掉了。
穗穗反应慢了一拍,紧接着她看见脊骨挺直的年轻郎君霎那红了眼,唇色尽褪,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