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里的时间,是钟表决定和告诉你的,你看不到外面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黑,也不知道什么天亮,看看时间,哦,晚上八点了,然后你调动自己的生活经验,想象着外面天已经黑下来。
看看时间,早上五点,天应该都已经亮了。
而外面的天,也确实不管有多少人,看不看得到它,它每天就按照自己的节奏,自己的时间,不紧不慢地亮或者黑,它不理你。
你在仓里,你不知道外面,不知道天亮还是天黑,你只知道开灯还是关灯。不管什么时间,只要关灯,病房里就是暗的,只有从那面玻璃窗,透进来的走廊里的光。而走廊里,二十四小时灯都亮着,没有变化。
你还知道,只要开灯,什么时候病房里都是亮的,都可以是白天。
护士没有进来之前,在门口消毒的时候,曹芳就醒来了。她听到门口的动静,还以为是于问好收工回来了,眼睛还没有睁开,手就伸出去,想摸到床头柜上的灯,却没有摸到,心里有些奇怪,再一摸,还是没有摸到,心有些慌了。
房间里的灯在这个时候,自动亮了,进门的地方有两道门,这是护士在关好外面的门,准备进里面那道门之前,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看到病房里面的灯是黑的,她伸手把灯打开。
曹芳睁开了眼睛,眼睛睁开的最初刹那,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一下子想不起来这是哪里,愣了一会才明白,自己不是在家里,而是医院,门口发出动静的,也不是于问好。
她赶紧坐了起来,条件反射般地想去用手理理头发,这才摸到了自己的光头,曹芳苦笑了一下,心想,这倒是方便了,什么时候都是一个样的。
她刚站起来的时候,门推开了,护士走了进来,说是要抽血。
曹芳看看时间,才早晨五点,问:“今天这么早?”
“以后每天都是这个时间,必须空腹。”护士说。
曹芳说好,我知道了。
她把浅浅叫醒,浅浅坐了起来,实在太困了,她眼睛睁开一会,又闭上,人跟着倒了下去。曹芳赶紧坐在床头,把浅浅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伸手撸起浅浅右手的衣袖,让护士抽血。
护士用碘伏擦着浅浅手臂的时候,浅浅眼睛还闭着,针扎进浅浅静脉的时候,她“哎吆”一声睁开眼睛,不过没哭,看到护士,她马上叫了一声:
“姐姐好!”
护士姐姐口罩上面的眼睛笑眯了:“浅浅好啊,浅浅真勇敢!”
护士抽完六毫升的血,走了,走的时候还指了指床头柜上的呼吸训练器,和曹芳说:
“要坚持哦。”
曹芳点了点头。
浅浅起床,坐到坐便器上拉大便,曹芳拿过一个盆,倒上碘伏,给浅浅擦干净屁股后,让她坐在盆里。在仓里,浅浅每次拉完大便或小便,都需要碘伏坐浴。
擦干屁股,曹芳让浅浅刷牙,水用盆子接着,刷完了牙,曹芳给浅浅擦脸,接着躺在床上擦身。擦完身起床,曹芳给她换床单、称体重、量体温、测血压,滴眼药水和涂抹鼻子以及屁股的药膏。
做完了所有这一切,曹芳拿起呼吸训练器,让浅浅开始训练,她把浅浅和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收进了马甲袋里,等会于问好送早餐来的时候,让他带走,拿回去清洗晾干,明天再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