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然浩伸展开了双翅,如同一个人张开双臂拥抱这个世界一般。
他闭着双眼,脑袋下垂,双腿长而直,仿佛是被人用绳索悬挂在了月亮之下。在这剑狱中凄冷的月光关照下,有种特殊的美感,仿佛一位奔月失败的美人在月光下低头思索一般。
“寂灭!”
羽然浩轻声说道,随后猛地抬起了头,手中再度受创的屠巫剑往上一指,随后高高将屠巫剑抛起,剑柄上“万世永昌”四个字在月光下显得极其的刺眼。
徐长安没有出手,他看得出来,羽然浩此时并不是冲着他来的。
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的屠巫剑散发出了一阵阵红色光芒,紧接着羽然浩双翅一卷,一股股风居然朝着空间裂缝而去。
自古以来,即便是逐日境面对这从空间裂缝里透出来的风也会退避三舍,从来没有人,更加不会有人和这空间裂缝中露出来的风怄气。
没那个必要,更没有什么好处。
但偏偏羽然浩就这么做了,在屠巫剑的加持下,双翅卷出来的风对空间裂缝进行了反攻。短时间内,这空间裂缝中不再涌出风,整片天地安静了下来,除了远方隐隐约约传来的厮杀声外。
羽然浩双眸之中如同蕴含着这秋季的一汪湖,清澈而又冰冷。
他静静的看着徐长安,嘴角扯出了一丝笑意。
“徐长安,我很欣赏你。要不是我们立场不同,我恐怕很乐意与你做朋友。”
羽然浩虽然脸色苍白,但气息却很平稳,方才徐长安的偷袭除了让他的双翅受了点伤外,好像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鲜血很快就凝结了,而且此时伤口也恢复如初了。除了翅尖之上还残留着一些被烤干了的鲜血证明它方才受过伤外,不然压根看不出来这翅膀曾经受过伤。
“多谢,不过若是想和我成为朋友,现在也有机会。”
少虡剑方才偷袭得手之后,便静静的立在了手握轩辕剑的徐长安身侧。
羽然浩自然明白徐长安这话中之意,微微的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机会,我们这一族,是主创造出来的。我们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是人族反抗主我能理解。但我们羽人族,却永远无法背叛主。有了主,才有了我们。”
徐长安抿着嘴没有说话,按照他的猜测,按照他对帝俊的了解,不管是羽人族还是羽然浩,哪怕整个剑狱的妖族,都是他成为天帝的工具,仅此而已。
帝俊与自己的差别,说到底只有一个,便是帝俊是想一个人登上高位,而他则是想带着一个族群,甚至于所有族群过上幸福的日子,仅此而已。
自打徐长安在三圣山听了李道一和金展阳的对话之后,其实他明白了一件事儿,他不是什么好人,世上也没有什么真正的好坏。而他,只是一个能够坚守内心,努力克制私欲的普通人罢了。
要论手上的鲜血,徐长安手上可不少;要论造成的危害,虽然他已经在极力的克制自己了,但神仙打架,遭殃的都是凡人,就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自己在无意中让多少人家破人亡了。
“也是。”以前的徐长安能言善辩,总能说出一堆的道理。
但现在的徐长安,却无法说出什么道理来了。
站在不同的角度看问题,每个人都有理。
“而且,你也不想和一个不忠不义的人做朋友吧?”羽然浩补充了一句。
徐长安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用手中的长剑回答了羽然浩,徐长安缓缓的举起了长剑。
“其实,你没必要如此拼命的,你理想的世界无法达成。徐长安,你低估了人心中的欲,你能做到天下为公,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做到。私欲,是会传染的!”
羽然浩的这一句话,和金展阳在三圣山说的话一样,如同刀子一般,狠狠的刺中了徐长安最柔弱,最为担忧的地方。
这个道理,他当然知道,哪怕是在政治最清明的时代,都会有贪官;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想要达成他理想中的世界,他自己也知道几乎没可能。
“你若是现在愿意和主合作,哪怕不和主合作,回到人族当一个守成之主,同样可以流芳百世。你若是继续下去,以后历史中会不会有你的名字都不好说!活下来的人,总会遮掩自己祖先的自私,你太耀眼了,若是现在不犯错,你终究会被人族的私欲推下神坛!”
徐长安举起长剑的手稍微有些颤抖,羽然浩继续说道:“你其实也明白,我不是危言耸听。你希望人人平等,挑战的不是我们妖族,而是你们人族的内心!你,注定不会成功的!”
徐长安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父亲便是一个前车之鉴,甚至最后还沦为了四大家族的傀儡。
他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把脑海中所有的杂念都给摇了出去,轻声说道:“有些没有结果的事儿,总需要有人来做啊!黑暗中,总要有人做一束光。哪怕,这束光最后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