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一片混乱,能砸的都被砸了,能摔的也都被摔了。
按理说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招来人,结果混战结束了也没等到有人过来。
整个世界像是突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影在寒冷干燥的空气中晃动,留下一些迷茫又惊恐的痕迹。
桑诺牵着纪庭深的手走的有些急,路过桑喻的时候仅仅瞥了她一眼就继续往前走。
“哥!”
桑喻见他们没有理她的意思,赶紧往前迈了一步。
桑诺没回头,纪庭深也跟没听见似的,抬脚踩上一个台阶。
“桑诺!”
她语气挺急,嗓子干巴巴的,见他们两个还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脸上的表情难看了几分。
桑诺这下终于停住脚步扭头看了她一眼。
“你,你们……”
桑喻嘴张了张,想说的话挺多,比如你们居然杀了人,比如下面的人怎么了,但冷不丁对上纪庭深幽深的眸子,一长串想问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嗓子里。
“有事儿?”
桑诺因为担心纪庭深的身体,眉头皱着,语气十分寡淡,一副没时间看你作妖的表情盯着她。
“……没。”
桑喻刚进来的时候做梦都想往纪庭深身边凑。
虽然在那次晚宴她丢了很大的面子,纪庭深还帮了那个女人,她也生气,但,主要还是生那个女人的气,对纪庭深她没有多大的怨言。
反倒因为这件事,她觉得纪庭深很厉害。
她身上穿的那条裙子是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没想到他仅仅打了个电话,就有人直接将裙子送过来。
这样的男人要是喜欢上她……
那以后她妈妈也就不用再担心财产会全部落到桑诺手里了。
说不定,她爸爸也会觉得桑诺没什么利用价值,就会直接将他赶出去。
她主意打的挺好,甚至还将两个人结婚以后的生活都规划了个差不多,没想到就在某天晚上不小心听到舅舅打电话,说纪庭深进去了,以后不怕那个人不听他们的。
她不知道什么人得听他的,但听到纪庭深好像出事了。
舅舅是个十足的工作狂,到现在都还没有结婚,对她就跟对自己亲生女儿差不多,在她软磨硬泡了好几天后,终于跟她说了个大概,又在她闹着绝食非要进来的时候将她送了进来……
她以为只要她来了,她就能梦想成真。
万万没想到纪庭深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昨天晚上她基本上没怎么睡觉,只要一闭眼就是那个叫大壮的一身血的躺在地上,纪庭深一脸冷漠的将枪口一转,指向了她……
她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工作,才能在今天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控制住想要逃走的脚步。
现在冷不丁视线一撞,那种恐惧感立即由外向内涌入四肢百骸。
桑诺等了几秒就听到她说“没事”,面色不虞的瞪了她一眼,拉着纪庭深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房间,暖烘烘的热气一下子朝着两个人裹了过来。
桑诺顿时鼻子一痒,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着凉了,”纪庭深眉头微蹙,抬手拉了拉她的衣领,“以后——”
“我没事儿。”
桑诺一听他这个开头,就以为他要说自己冲动跑出去打架的事,但这事她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不管,“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们打女人打孩子!”
纪庭深看着她。
“我知道你担心我,我的身手你也见过,要不是瘦猴儿他们突然掏出枪,他们真不一定能打得过我,”桑诺说。
她的话密楞楞的,纪庭深一直没机会插话,现在等她停下来了,才轻轻叹了口气,“我是想说,以后出门你还是穿毛衣吧,这样就算打架要脱衣服,也不至于把自己冻感冒。”
桑诺:“……”
没等她再说什么,鼻子再次一痒,又偏头连着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真感冒了?”她嘟囔了一句。
“这么冷的天,你穿件衬衫不感冒才奇怪,”纪庭深皱着眉,走过去给她倒了杯水。
“不应该啊,”桑诺抬手想揉鼻子,手还没碰到鼻尖儿,就被纪庭深的手一拦。
“嗯?”
“先去洗手,”纪庭深垂眼看着她的手。
“哦,”桑诺愣了愣,被这么一提醒,她才发现自己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一手红污。
被风吹干的血迹弯弯扭扭的分布在手背和指尖,乍一看像只很丑的红色蜈蚣。
见她还是磨磨蹭蹭没动,纪庭深将手里的水杯放在一旁,直接拉过她的手一起走进了卫生间。
不过,在清洗的时候才发现,这血根本不是蹭了别人的,就是桑诺自己手上划破了一条口子。
伤口不深,但挺长的。
从食指骨节处快到手腕了。
纪庭深原本的眉头就皱着,看到这条伤口之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桑诺想说点什么,但见他难得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想了想又闭了嘴。
纪庭深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小心的将桑诺手上的水擦干净,才又牵着她出去坐在床上。
“没事,”桑诺偏头看了他一眼,又摩挲了一下指尖伤口处,一阵细微的刺痛随着她的动作刺激着她的神经,“小伤,也不太疼,要不是去洗手,我都发现不了。”
纪庭深没打理她的话茬儿。
“哎,”桑诺往他跟前凑过去笑了笑,“真的不疼。”
纪庭深没说话,将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低着眼眸盯着。
只是这次并没有出现以前经常显示的——红色警报,手机安安静静躺在他手里,游戏页面也依旧只有个商城可以打开。
他上下滑了滑,没找到以前直接购买自救包的按键。
他眉头拧得更紧了。
“纪总?”
“小仙男。”
“哥。”
“哥哥。”
“你别不理我啊!”
桑诺没想到纪庭深看过她的伤口之后直接不理她了。
一个人絮絮叨叨半天,没得到对方半点回应。
她又往自己被划了一道口子的那只手上瞥了一眼。
其实,真不算什么大伤,也不怎么疼,她以前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她家里人也没这么……在意。
好像是五六岁的时候,她淘气爬到树上抓知了,手上出汗没抓牢,直接从上面摔下来,一块石子划在她膝盖上,划了很长的一道口子。
流的血比现在多多了。
当时桑沅之出差不在家,她后妈看到之后虽然叫了家庭医生过来,但最后因为桑喻突然高烧,一家人忙前忙后都没注意到她,后来,等到桑沅之回来的时候她伤口都已经结痂了。
那时候她还小,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血,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
后来发现其实没什么,只要不是致命伤都不会死。
所以……现在这种程度真没什么。
她盯着纪庭深看了一会儿,见他还不打算和自己说话,眼睫闪了闪,被热水冲的带了些暖意的指尖就伸过去直接捏上了他的下巴。
下一秒,她将他的视线转向自己,“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这个歉道的十分不走心。
纪庭深看了她一眼,又垂着眼皮看了一眼抵在下巴上的那只手。
“我错了,”桑诺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语气听着挺真诚的。
她眼睛本来就是那种幼圆型的,这么近距离卖乖的时候显得有点可怜,像只虽然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情,但黏黏糊糊求关注求谅解的小猫。
让人心软。
“真的错了!”
桑诺又往他跟前凑凑,暖暖的呼吸洒在纪庭深的脸上。
“真的!”
见他还是不说话,她抿了抿唇,往前贴上了他的下巴。
然后就小动物一样,用嘴唇一下下在他下巴、嘴角贴。
特别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