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轻尘是个性格直爽的人,所以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她。
抬手画出满月,直接将年兽笼罩在了其中。
“要么说老实交代,要么用鲜血染红我的银月。”
扑通……
年兽倒是真不含糊,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地上。
只不过所交代的事实,远远出乎了我的预料。
扎纸一脉的祸事,确实是因为吴法天而生。
这家伙隐藏的很深,多年来戕害了无数同门,最后更是欺师灭祖,重创了蔡百手。
后者无奈之下,只能入星封神,借用神祇之力将前者肢解镇压在了折鹤镇中。
并于临终前,将最后的道统传给了年兽这位老仆从,让他继续经营这座鬼打尖,以求能行善证道。
只是年兽做梦都没想到,吴法天早就勾结了外敌,在这地脉当中勾画出了开启六道轮回门的法阵。
为了保住这座镇子,年兽最终不得不向吴法天跟青云子妥协,配合他们弄出了折鹤镇的这场祸事。
“不对吧,如果只是这样,你有无数机会悬崖勒马,甚至是做出反杀。”我可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就算你信不过我们这些入局者的实力,总该相信水云跟步前辈吧,你为什么没有迷途知返?”
“说。”
步轻尘冷喝。
“好吧,我说。”年兽跪着转身,指向了整座镇子,“你们看这镇子,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特殊之处?
此时,我的火眼金睛已经恢复,催动到极致仔细审视起来。
别说,还真藏着另外的端倪。
一句话来概括,这镇子不正常。
非要打个比方的话,不像是扎根在这里的,更像是能够移动的。
“十三,你没看错,镇子的确是能够移动的。”当我说出心中疑惑后,水云白眼带笑意的点了点头。
“原来,这才是最终的机缘?”步轻尘自然也看出来了。
“……”
我没接话,继续看了下去。
隐约间,仿佛在镇子下面看到了一张巨大的纸。
一卷千里?
这不由得,让我想到了之前朱红玉跟青云子说的话。
难道说,真正的机缘是整座折鹤镇?
“姬十三,你那么聪明,就没看出真正的玄机吗?”年兽忽然问道。
“以卷纸做地基,再借扎纸化万物?”我回应着,又觉得哪里不对。
“你既然看出了整座镇子是能够移动的,难道就没看出来,镇子跟地基其实是毫不相干的两物吗?”
“是吗?”
内心震动,我施展梯云纵到了半空。
仔细再看,果然跟年兽说的一样。
这镇子,其实毫无根基可言。
就像一座造好的房屋,被挪动到了巨大的地毯上一样。
看似浑然一体,实则是毫无关系的两物。
那为什么,坐落的这么严丝合缝呢?
“因为这镇子的来头,非比寻常。”听完我的疑惑,年兽如实说道,“镇子,是按照一幅画扎出来的。”
一幅画?
我心思一动问道:“所料不错的话,是蔡前辈发妻所作吧?”
思来想去,我觉得只有这种可能,否则没法解释严丝合缝这一点。
“没错,就是出自师娘之手。”说起这个,年兽有了些伤感,“这幅画,是师父、师娘成婚那晚所作,后来师娘外出,行至这里后不明而死,于是师父就在这里扎了一座镇子,期望能等回师娘的魂魄。”
“可惜一等多年,师娘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也曾劝过师父放弃,可他说师娘不归,此镇永存。”
“姬十三,你说,我该不该保住这座镇子?”
“应该。”
“所以,我没得选择。”年兽话说到此,眼中流露出几分歉意,“我可以向你们赔礼,甚至可以把这条命赔给你们,但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此事我没有半点后悔。”
“……”
听完,我沉默了。
水云白跟步轻尘,也都陷入了无言中。
唉……
良久,步轻尘收起月轮,长叹了口气。
“世间文符九万多,唯有情字最难磨。”
“十三,事到如今,又该何解?”水云白问我。
“罢了,到此为止吧。”
我有些沮丧,甚至有些后悔追问事实了。
或者说,真相让我倍觉难过。
就像有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都吐不出来。
再者,虽然经历了无数险情,最终的结局倒也算是圆满,就此画上句号吧。
“年兽前辈,请回吧。”我心怀伤感的指了指镇子,“我相信有一天,那位前辈的魂魄会来这里打尖住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