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她十有八九是被吓着了,倒了杯水,递给她,“你不是经历过五年前兵乱吗?战事素来是残酷的。”
见她仍旧不理,又递近了些,“喝水,压压惊。”
宁仙儿呆滞地看了他一眼,有了片刻地清明,但是摇头之后,又发起了呆。
赵霁一愁莫展,恰巧穆莨宸急匆匆进来,“晚饭前我有些空,给我看看伤口,帮你换药。”
赵霁从屏后探头出去,“你来看看,像是吓傻了。”
穆莨宸过来看了一眼,推开他,轻声喊道:“四姑娘?”
见宁仙儿仍旧懵懵懂懂,对赵霁说道:“你将她手拿出来,我好诊脉。”
赵霁明白与他解释不清,但是也不好公然下手,宁仙儿翻脸时话也说得过份,他可受不住。
“磨蹭什么,我像是很闲的样子吗?”
赵霁找了个借口,“她像个惊弓之鸟,我怕吓着她。”
穆莨宸无奈,只得探出三根手指,小心翼翼去探宁仙儿的脉门。
“说多了你可能不明白,但我劝你像个丈夫的模样,好好哄哄她,哄着她哭也好,闹也好,发泄出来就好了。”
说完不顾赵霁脸上的尴尬,催促他拿伤口来看。
忙完之后,又叮嘱了他一番,“凡果必有因,根子在五年前,你好好问问,哄着她说出来。女人嘛,说话难免颠三倒四,你耐心听完,就知道怎么哄了。”
以为赵霁的尴尬是不情愿,“你别不信,这种病可大可小,不是闹着玩的,宜早不宜迟。否则,你以为疯子是怎么来的?”
赵霁几次进去,都不知要怎么开口,只得又退出来。
吃晚饭时,就问伍月,染翠怎么不见?
“刚军医才去看过,说是魇着了,正发着烧呢。”
赵霁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正是不想宁仙儿看到战场的残酷,才想尽快送她回渚州城,终究是没躲过。
想她现在也吃不下,又端了茶水进去,尽量让语气变得温和,“既是不好的事,就不宜多想,喝口水,压压惊。”
见她没有反应,从荷包里拿出两颗宣纸包裹的糖,放在手心,递到宁仙儿面前。
她先是怔怔地看着,泪眼婆娑,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赵霁又将糖递近了些,她颤抖着手拿起,抬起头,“赵霁,我想起五年前了。”
看到被穆莨宸说中,赵霁忽略掉她的直呼其名,决定先哄着她说出来,“当时你躲在哪?”
“尸体堆里。”宁仙儿更像是呓语,“娘说很快就来找我,可我实在等不下去了,等不下去了。”
赵霁心漏了一拍,五年前她不过九岁,那是一番怎样恐怖的场景,又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后来,你是如何逃过的?”
宁仙儿自顾自说道:“那些人就在我身边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他们烧起了火堆,他们,他们,”睁着惊恐的泪眼,看着他,“赵霁,他们吃人。”
五年前的兵祸,闹到最后,渚州城已如鬼域丰都城,他们杀回城里时,已是杀红了眼睛,他也在那时练就了心境。
但一个九岁,自幼娇养的女娃,怎么能要求她像自己一样,将这一切当成人生的辛苦历练。
“他们杀来杀去,杀来杀去,地上全是血。”
赵霁已经问不下去,“别再想了,都过去了。就是今日的,也都过去了。”
“你说,娘为什么没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