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显彰如此啰嗦,前所未有,宁仙儿摸着手中的瓷瓶,虽然有些错愕,但得人关爱,心中自然温暖,“多谢杜大人。”
感受到她道谢中的诚意,杜显彰已然心满意足,转身离开。
宁仙儿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进了赵霁的营帐。
以前一直忽略的事,现在全都想了起来,她获封仁善娘子当天,在馄饨摊前遇到他,当时他曾说,自己当了押粮官。
最近事情乱糟糟的,每一次都差点脱离了她的掌控,竟然连思绪都混乱了。
苏无量端了东西送来,“姑娘,行营里都是轮着吃饭,全当早饭吧。”
染翠赶紧接过,两块饼子,两碗清水汤。
因为连续两晚没睡,其间只打了个盹,宁仙儿哪里会有胃口,端着碗出神。
“宁姨,四姑娘,世子请您进去。”伍月的声音让她回神。
脚好像已经肿了,干脆让同样难受的染翠待着别动,自己放下早已冷了的汤碗,勉强踱步进了赵霁的营帐。
看来议事的都走了,包括杜显彰,营帐内只剩赵霁一人。
“世子有事找民女?”走路都有些虚浮,只想找个地方躺躺,宁仙儿看着近在咫尺的一排长凳,好想坐下。
“行军打仗哪有锦衣玉食?你若不想吃便不要端碗,毫无仪态地坐在那里,成何体统!”
宁仙儿心中无名火起,“民女爹娘死得早,自然不如大家闺秀仪态万方。”
在赵霁眼中,她站在那里,男女不分,发髻散乱,衣衫潦草,脚上缠了棉布,一双鞋勉强提拉着,简直和渚州城的流民有得一比。
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我即刻就要出营,你与染翠待在营帐里,屏风后有行军床,伍月会送换洗的衣衫过来。”
宁仙儿如站刀山,巴不得他立刻就走。
赵霁走入屏风后,再出来时已套上戎装,手拿头盔,“上床之前打水洗洗,要不是你带的人眼熟,谁能认得出你?”
宁仙儿沉默以对,藏在袖子里的手心,握有杜显彰相赠的药。
她桀骜的态度,让赵霁格外介意,明明已经越过她,还是折返回来,压低了声音,“就算你存心讨好杜显彰,也不必太过奴颜卑膝。毕竟在世人眼里,你是我的,”应该是在斟词酌句,“屋里人”。
宁仙儿盯着他的背影,“世子莫非不知,民女如今已敕封仁善娘子,从七品俸仪。”
赵霁蓦地转身,盯着她,本来打算说什么,最终转身,掀帘而出,因为用力过猛,他走许久,门帘都在摇摆不休。
宁仙儿竟有一雪前耻的畅快,提拉着鞋走入屏风后,行军床上白棉的被褥一尘不染,折得工工整整,配得上赵霁偏执的讲究。
呼唤了苏无量,让他找染翠入营帐休息。
之后一头栽倒在单人的行军床上,觉得如坠云端,不等染翠进来,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畅快,睁开眼分不清白日还是天黑。
染翠听到动静探头进来,“四姑娘醒了,我打热水来给你洗脸。”
“别麻烦了,你脚不方便。”宁仙儿躺在床上,看着打着粗大骨架的营帐,真心不想起来折腾。
“姑娘饿不饿,我拿了饼子。”宁仙儿打了个呵欠,“让我再睡会。”
一个回笼觉睡得兵荒马乱,四周嘈杂不堪。
醒来叫了声染翠,没人理会。
脚心已经开始发痒,自己拆了棉布,荷包里有杜显彰给的药,不停抽着凉气上了一遍药,呼唤染翠送棉布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