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宁仙儿总觉得赵霁看她眼神不对,“世子,我并不知会有外客来。”
“陈九那里可是遇到难事了?”虽然不明白赵霁为何会顾左右而言他,宁仙儿还是老实作答,“都是大活人,个性迥然,难免纷争不断。”
“想必是择选的人并不能服众。”
他的看法宁仙儿也是认同的,“我久思不得其解,择选的人都有一技之长,若非挑出来的人有误,应当不会如此才是?”
“人心最是难测。”赵霁无端看向了她,已然剖露心迹,她还是只想逃离。
“人人皆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如何都能满足。”宁仙儿焦燥地起身,“我给陈九的东西还未写完,先将作坊建起来再说。”
正在书桌前提笔疾书,有人为她点灯,抬头发现是赵霁,“世子,”
“你写。”赵霁拿起几页书笺,就着油灯逐行阅读。
宁仙儿只剩个结尾,写完说道:“世子,我可能将事想得简单了。”
“我倒觉得你将事想得复杂了。”赵霁将书笺还给她,“你原本也只是关照他们一时,他们的一世,得由他们自己决定。”
宁仙儿像个受教的学生,目不转睛看着他,良久转头,“是啊,是我心太大了。”
“是你太过心善。“赵霁拨亮油灯,灯下的宁仙儿似比往日成熟,亦或是今日打扮所致,虽然仍梳着双髻,竟有了别样的神韵。
“总想将人扶上马,再送一程,唯独没想过,不自量力。”宁仙儿将所有书笺揉作一团,“幸好大半都是老幼无助之人,就算养老亦或待他们成年,我尚可为之。”
“何不让他们自己做决定?”赵霁自他的书桌前返回,摊开手心,里面两颗被宣纸包裹的,不知为何物。
宁仙儿接过打开,香甜喷面而来,“是糖?”
赵霁笑而不语,等她放入口中,重归少女之态,眼神闪亮,嘴角带笑,“陈皮做的糖?”
“穆莨宸所为,居然被你尝出来了?”
“若药也能这样可口就好了。”
“膏方也难以入口吗?”赵霁拧紧了眉,穆莨宸说她少时有亏,气血皆虚,故而葵水迟迟未至,最好加以调理,否则日后生子艰难。
知道她受不住药苦,便和穆莨宸要了膏方,眼见她气色明显变好,正想要穆莨宸得空时再来为她看看呢。
“没有这糖好吃。”宁仙儿的回答令他哑然,这是自然,否则也不会有毒药甜如蜜,良药苦于口之说。
宁仙儿提笔重新写过,“只先让陈九挑些自愿又实诚的人,去庄子上忙过春耕再说,等他们得了工钱,说不定会有转机。”
“小利以诱之,而后大道自成。”赵霁转而看向满满当当的书架,“我记得里面并无此等谋略。”
“我相信他们都只是因兵乱,暂时受困阻而已。”宁仙儿觉得晚间风凉,起身关上窗户,恰巧看到菊夏于院中不停张望,心下明白,转身对赵霁说道:“世子,你与我提及之事,我想过了,比起困于这院中,我更愿意离开渚州,去邺城定居。”
“困于这院中?”赵霁只复述了这一句,之后便沉默了。
宁仙儿这句话本来就是前一句顺道带出来的,发现他这般的介意,“我不想一直禁足。”
她的解释牵强,赵霁却缓了过来,“应当不会太久。”以前次涂铭樾的速度,加之圣上急于抚恤渚州民众的心意,最多半月,当有旨意传到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