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御史大人手持惊堂木,僵在半空,愣愣看着双手托举状纸的宁仙儿。
旁边有人准备开腔,却被他举手拦住,“将状纸拿来我看。”
一直站在他身边的书僮几步快跑,接过宁仙儿的状纸又跑了回去。
宁仙儿知道,要不了多久,宁府的人就会出现,而堂上坐的御史大人会不会像世子爷说的那样,秉公行事,她心里没底。
但闹上这么一出,举城皆知,宁府所为,坊间的流言也够他们受的。
“你父母皆亡于五年前兵乱,家中长辈照料你也在情理之中,为何要执意分开单过?”御史大人话音刚落,宁仙儿就忍不住接话,“大人,民女的父母只是失踪于兵乱,并未身故,如今流落异乡而已。”
这是她五年来最执着的念想,每一天都盼望着父母相携归来,让她重回温暖。
围观的民众从刚才的窃窃私语变成交头接耳,大家都曾在兵乱中遭过苦难,眼前的小姑娘头上仍有双髻,眼见未成年,五年前还是垂髫,岂能不心心念念父母归来?
可五年都不见返家,哪能还活着?
御史大人不好明说,继续直奔主题,“你这事,由族中议定即可,无需上告。”也未解释其他,明显不想理会。
“大人今日判案,民女在旁看得真切,这些匪徒旁的都认,只不认杀过那么多人,可见仍有许多人只是流落异乡,暂未归家,并非丧于他们之手。”
“若民女的父母也是如此,他日归来,发现女儿已别嫁,家财已散落。上已无片瓦可以遮身,下无立锥之地,民女做为女儿,情何以堪,又有何脸面去见归乡的父母?”
“民女愚钝,听闻大人学识广袤,想求大人指点迷津,民女要如何才能在父母归来之时,为他们守好家财,看护好宅院,让他们听闻当初的恶人已经伏法,高兴归乡,在饱受兵乱,颠沛流离之后,仍能有家宅安身立命。”
因为她一口气说得太多,御史大人来不及细想,顺口接道:“他们既有你这个女儿在,宅院也罢,家财也罢,何至于散落。”
说完就发现自己中了她的招,若真是如此,她何需举着状纸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举告,故而面上已显不喜。
很快有人从人群中冲出,跪在地上,“大人勿怪,我这侄女儿是个痴傻的,胡言乱语冲撞了大人,小民即刻将她带回,求大人有大量,莫要打她板子才好。”
宁仙儿余光看着大伯那副伪善的面孔,高声说道:“大人,状纸为民女亲手所书,民女是否痴傻,还望大人明鉴。”连着三个响头,叩得举座皆闻。
大伯想来扯她,宁仙儿直接吓得一哆嗦,眼中的惊恐让围观的人尽收眼底,接头接耳间,几乎将所有的实情传了个遍。
今日堂上有京中的御史,陪坐有城中的官吏,就连崇王府也派了人观审,何况围观者众,大伯脸色青紫却不敢像平时那样呵斥,只是咬牙用眼神绞杀。
宁仙儿早已打定主意,今日定要让全城皆知宁府的所做所为。既存了肮脏的心思,还肖想什么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