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吴秀斜着眼打量孙传明。
“姑父,别来无恙啊?”
孙传明声音轻轻的,带着暮春的柔和,听上去就像是怕惊动了吴秀一样。
吴秀的面色一下子涨得通红,身子微微抖动着,右手食指指着孙传明,“你,你,是明儿?”
“正是!”孙传明微微笑着,举手投足有说不尽的儒雅风流。
外人听来,好像这两人正在叙旧,却不知他们三言两语中已经打了很多机锋。
“没想到,你还活着。”吴秀咬着牙狞笑盯着孙传明,“可怜我的澜儿……?”
澜儿是吴秀的儿子吴澜。
吴秀当年要害孙传明的,孙氏却把自己儿子换到了孙传明马车上,这才导致吴澜身死。
“姑父当年也没打算放过表弟不是吗?”孙传明面上的表情似喜似悲,目中泪光点点,“只是表弟替我死了,姑父这才心里不平吧?”
“哈哈哈,你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当年孙传明祖父母、父母俱都双亡,无奈只好寄住在吴家,后来孙氏发现吴秀的秘密,得知他害死自己满门,就时时处处看护着这个侄儿,甚至不惜用自己儿子的命换得侄儿一命。
后来孙氏就把侄儿悄悄送出扬州,这才保住孙传明的性命。
可孙氏,到底还是因为儿子,没了。
孙传明平静地看着这个有些癫狂的姑父,眸中更多的是悲悯。
事到如今,等着吴秀的,就是律法的严惩。
可吴秀目前的罪名顶多是给朝廷买种子不利而已,至于害死孙家满门,因为只有孙传明一人作证,大理寺也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定罪。
萧恒和阮七七知道,还要搜集更多的证据,才能给吴秀定罪。
吴秀显然也是知道的,他望着满院子黑压压的人,还能笑得出来,面对李程璧带来的大理寺的差人前来捆绑,他勾着唇冷笑,“李大人,今日你怎么把我带走,明日就要怎么把我送回来。”
李程璧被他这挑衅的样子给气笑了,偏不信这个邪,笑嘻嘻道,“走着瞧吧。”
吴秀被带下去,一众人就歇在刺史行署衙门。
谁知用过午膳后,行署衙门外就来了许多官员,二话不说就跪在大门外,给吴秀求情。
“李大人,吴大人是冤枉的,请您高抬贵手,放了他吧?”
“李大人,我等用头上的乌纱帽给吴大人作保,请李大人开恩哪。”
“李大人,无凭无证的怎能把吴大人关起来?”
一个下午,几乎全扬州的官员都跑来了,还有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们,大门外跪着的队伍足足排到护城河边。
李程璧气得在屋内来回踱步,“这些混账东西,得了吴秀什么好处了?敢这么嚣张?”
阮七七和萧恒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眼下这事儿着实棘手,若是不能在短期内提供足够的证据,那吴秀只能无罪释放。到时候,孙传明怕是性命不保。
看着李程璧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阮七七和萧恒只能卖力去搜索证据。
如今不仅扬州官员,就连那些百姓也在大门外直呼吴秀是个好官,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那些被吴秀害得家破人亡的人家,都是犯了法的。
这架势,大有“法不责众”的意思。
阮七七寻思,吴秀癖好那么独特,在书房密室差点儿剁掉她的双手,而且根据他们调查到的结合她诈吴秀的话,她相信,定会有其他受害的女子。
吴秀这样的变态,怕是会把其他女子的手给剁下来吧?
她决定去找橘红。
橘红自那晚被救下来,就被吴秀锁在后院。如今吴秀倒了,橘红也就自由了。
只是阮七七没想到的是,再见橘红,橘红的态度却颠倒了。
她一听阮七七说明来意,就直摇头,“你们抓错人了,吴大人是个好人,他并没有怎么着我。”
阮七七不解,“既然他是个好人,那你为何要上吊自杀?”
“我,我那是念着表哥,才,才……”
如此一来,吴秀也就仅仅是强迫丫头而已,一个扬州刺史,喜欢上一个丫头,能定什么罪?
南楚律法里,主人对奴婢除了不能生杀,想做什么都行。
阮七七无语了。
橘红这么快就变了口风,定是有什么人威胁到她。
“橘红,是不是吴秀威胁过你?”
“没有的事,”橘红断然否定,“吴大人用不着威胁我。”
的确如此!
阮七七有点儿失落地离开,临走前,又刻意看了眼橘红的双手。柔美白皙,指甲染了鲜红的豆蔻,醒目艳丽。
她的手,还在!
她在刺史行署衙门里溜达着,希望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吴秀这个人心理变态,癖好独特,喜欢收集好看的女人手,那这些女人手,他会藏在哪里?那些女人被剁了手之后,还会不会活着?
她决定把刺史行署衙门排查一遍!
萧恒带着人跟她一块儿搜!
萧恒的人搜遍整个刺史行署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阮七七想了想,决定再去吴秀的书房探探。
既然书房的密室里有现成的案板和刀具,她的手又差点被剁掉,那其他女子的手恐怕也是在那里被剁掉的。
吴秀花巨资打造了那间密室,肯定就近处理那些手。
密室,定然还有他们没发现的秘密。
可是书房的门谁都无法打开,只能从屋顶下去。
阮七七也跟着下去,但到底是昨日被关进来的,她一进去浑身就开始压抑不住地打颤。
萧恒扶着她的肩头,关切地问她,“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