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和阮七七对视一眼,各自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李程璧这货怎么在这儿?他是为公还是为私?
不等两人有所表示,李程璧已经跟小迷弟一样冲阮七七跑来,异常激动地来了个大拥抱,“阮先生,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碰到你!”
那样子,就像是迷途的小孩找到了家一样。
阮七七被他勒得挣扎不动,只好无奈地苦笑。
萧恒却上前掰开他的手,不动声色把阮七七护在身后,冷冰冰盯着李程璧,咬着腮帮子道,“阮先生阮先生,在外头叫得这么亲热,是想让别人都听见是吗?”
李程璧赶紧捂住嘴,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四处看了一圈,又压低声音悄悄笑了,“哈哈,就是太高兴了,一时忘乎所以。”
萧恒瞪他一眼,无语了。这个京城中世家子弟的楷模,从小就一板一眼长大的李程璧,没想到遇到阮七七竟是这么副德行,真是让他打开了眼界了。
也不知道阮七七身上有什么魔力!
他忍不住低头打量一眼尚自发怔的阮七七,不由暗暗好笑:也是,他自己自打遇到她之后,不也改变很多吗?以前他从不爱笑的,更别提舅舅死去、母亲去世,越国公府一夕倒塌之后,他更是笑不出来,可现在,他虽然还不怎么笑,可到底不是一具只会复仇的行尸走肉了。
她身上难道真有魔力?
李程璧见这两人没有一点儿“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自觉,只好自来熟,一手拉着一个往前走,“走,我在酒楼定好了房间,咱们正好一起吃一起聊。”
逛到这会子,阮七七也饿了,看了眼萧恒,见他没什么异议,就跟着李程璧去了前头的迎客来酒楼。
三月份的夜晚,微风拂面,清爽宜人,三个人沿着瓜洲的关河沿岸徐步前行,一路上,河灯璀璨,花船绰约,繁花似锦。
“这里竟然比金陵还要繁盛。”李程璧慨叹着,放眼看去,意气风发,“我一直以为只有金陵是最美的,没想到这瓜洲也不遑多让!”
“别忘了,淮水以北北齐人还虎视眈眈,他们从水路过来,不过三日的路程!”萧恒在一旁不阴不阳地补了一句,让李程璧满肚子的诗兴发不出来。
“乌鸦嘴!”李程璧气得白他一眼,“说两句好话会死啊?”
“要听好话回你的金陵听去。”萧恒不买账,拉着阮七七往前赶。
李程璧赶紧追上,拉着阮七七另一只手,还朝阮七七吐槽萧恒,“你说他这个人,成天阴阳怪气的,也不知你怎么受得了?”
没等阮七七说什么,他又迫不及待问阮七七,“你们也是为着扬州的官银来的吧?反正都是一条道儿的,不如你跟我一起?”
说完,还挑衅地看着萧恒。
萧恒被他给气笑了,当着他的面挖墙脚还这么大胆?
阮七七也直翻白眼,没想到金陵城中那个大理寺少卿一离开京都,整个人就是个二缺了。
“咱们为何来的,你可千万别嚷嚷出来。”阮七七不放心地叮嘱这个二缺少年。
李程璧连连点头,“没事,我知道的,四周都是我的人,别人听不见。”
他今晚异常兴奋,也许是离开金陵的缘故,“今晚你们跟我宿在一起吧?咱们吃完饭,包条花船喝花酒如何?”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出来办案的还是游玩的。
阮七七可不敢应承,她只是个小跟班。
果然,萧恒冷哼一声,“要玩你自己玩,我们没工夫奉陪!”
拉着阮七七就要走。
李程璧赶紧拦着,“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走,咱吃饭去。”
萧恒本来不想跟这个傻缺一起的,可听到阮七七肚內的咕噜声,且迎客来酒楼就在前边一箭之地,也就姑且忍了。
进了二楼的雅间,萧恒先四处打量一番,又把四面的墙壁敲了一遍,推开窗子望望外头的夜景,这才安心坐下来。
“瞧你,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哪有特使的范儿?”李程璧坐下来,一边斟茶一边打趣他,“放心,这四周都是我的人包下来了,你大可放心用膳。”
“你怎么认出我的?”萧恒低声问他,眼睛还四处溜着。
“你跟阮先生一起,我自然知道是你,”李程璧递给他一杯香茗,面色一本正经,“不过别人未必认得出,你这易容术还算可以。”
他泛泛评论着阮七七的易容术,倒是让阮七七大感兴趣,“那你说说理由,为何别人认不出?”
“说来简单,别人不知道你和萧恒现在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自然不能认出,我谁啊?你们的老熟人啦。哈哈。”
他又玩世不恭起来,笑得没心没肺的。
阮七七这才看出来这人的城府来。
他能在二缺和狡黠之间任意呼唤,可见也是个人物,怪不得能年纪轻轻做了大理寺少卿!京中那么多世家子弟,他算是独一份了。
萧恒面色也不似方才那般冷寒,看李程璧时顺眼许多。不过看他殷勤地把一杯香茗端给阮七七,并贴心教她怎么品茗时,他还是难言目中的冷厉。
李程璧似乎已经习惯他这个样子,并不放在心上,催着酒楼的伙计上了热菜。
一时,菜香扑鼻,满室盈香。
“来来来,尝尝瓜洲的水晶肴肉、清蒸鲥鱼、清炖蟹肉狮子头,”他拿筷子指点着桌上的菜,尤其对放在阮七七面前的那道肉菜做了详细的解说,“这叫百花酒焖肉,取自瓜洲名酒,味甜而香,肉选用五花中肋,先经烘烤,后放入砂锅加百花酒焖炖,让酒渗入,色泽金黄,酥烂醇香,味道极佳!”
他不说还好,一说本就饿得前胸贴折后脊梁的阮七七顿时口水四流,盯着那道百花酒焖肉双眼冒光。
萧恒见状,白了李程璧一眼,伸筷子叉了一块肉放到阮七七碗里,正好李程璧也夹了一块肉送过来,阮七七下意识张嘴去接。
入口即化,肥而不腻,甜而不涩,果然好吃。
“好吃,太好吃了。”她哈着热气咽下去。
李程璧笑得十分开心,文静秀气的面孔上堆满了笑,“好吃就多吃些。”又去给阮七七夹。
一旁的萧恒面色黑得能滴出墨来,夹起阮七七面前碗里的那块百花酒焖肉就递到阮七七嘴边,阮七七顺势张口接了。
萧恒的面色这才好些。
刚吃完,李程璧的肉也到了。
阮七七赶紧喝了口茶,摆着手道,“这里有这么多好吃的,我慢慢吃。”
李程璧只好把肉悻悻地放在她面前的碗里,却见萧恒正投来一记挑衅的白眼。
李程璧也不在意,又去给阮七七夹水晶肴肉。
萧恒则去夹清蒸鲥鱼。
“来,七七,吃块鱼。”他细心地挑出鱼刺,把鱼肉夹到阮七七嘴边。
李程璧不甘示弱,举着筷子送过来,“七七,吃块肴肉。”
阮七七嘴里含了一个清蒸狮子头,左看看右看看,不知该吃谁的好。
她十分纳闷,怎么萧恒和李程璧像是较劲一样给她夹菜?她吃不了那么多好不好?
“那个,我,我嘴里……”她呜噜不清,觉得不雅,只好用手指指嘴,低下头咀嚼两下,艰难地咽下去。
虽然狮子头很好吃,但就这么咽下去,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也没咂摸出个味儿。
她刚要张嘴要说什么,谁料面前一块鱼肉闪过,精准地投放到她嘴里。
还没等她闭上嘴咀嚼,一块水晶肴肉就塞到她嘴里。
阮七七不大的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让她不得不赶紧咀嚼才能腾空地方。
可萧恒和李程璧两个又跟比赛似的去夹其他的菜了。
不待阮七七咽下嘴里的鱼肉,两人的菜又夹到她嘴边了。
把她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