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璧不过半日功夫,就把前因后果查了个清楚明白,和阮七七的推断大同小异。
阮七七没想到这古人断案的功夫也这么厉害,当即对李程璧这个人感起兴趣来。这人世家出身,竟没有纨绔之气,没有挑肥差要职,竟然做了专司断案的少卿,着实奇怪。
李程璧顺藤摸瓜也查到杨秋红家,又听萧恒说了来龙去脉,找到金陵城中振威镖局头上。
那个死了的堂主,据杨家村的里长交代,就是振威镖局金陵堂口的堂主。
大理寺出马,还是很有震慑力的,振威镖局很快就有一位舵主来到公堂。
萧恒带着阮七七旁听李程璧审问案子。
振威镖局的舵主矢口否认,自称不知那个堂主做了那么多恶事。
李程璧命人扒开这位舵主的胸前衣襟,并没有发现他胸口有苍鹰刺青。
案子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堂主的确是振威镖局的,可振威镖局人身上没有苍鹰刺青,那,到底是振威镖局故意为之,还是堂主背后另有势力?
李程璧陷入思索中,证据不足,不能定案。
阮七七也觉得蹊跷,振威镖局难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可这位堂主身边能聚集起三四百个属下,背后到底是谁支持?
杨老头一家三口惨死,因为王大桥自缢自焚无法追究责任。
杨秋红也已经死去,无法断定循国公夫人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案子一时成为悬案。
萧恒咽不下这口气,不相信母亲会自杀,可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李程璧也无法对循国公等人定罪。
大理寺也只能整理卷宗上报。
谁知京中就传出一些流言碎语来,说萧恒不孝生母忤逆父亲,虐待庶兄弟,又是越国公一案的余孽,名声渐渐不好。
先前有意跟萧恒定亲的人家也开始装聋作哑,只字不提。
萧恒跟着越国公在北疆还未回京之前,户部侍郎就三番五次来循国公府探口信,要和萧恒结亲,把他们家的小女儿苏三小姐许配给萧恒。
当时循国公还让景氏特意相看苏三小姐的,景氏虽然和萧瑜不睦,但为了儿子的亲事,也勉为其难回府。
苏三小姐小字惠兰,知书达理、贤良淑德、貌美如花,堪为良配。
景氏十分满意,就替萧恒定下来。谁知萧恒受了重伤回京修养,没几日,越国公就以通敌叛国之罪凌迟处死,又过了些日子,循国公夫人暴毙而亡。
亲事暂且搁浅。
如今萧恒名声不好,户部侍郎家就想悔亲,可也不好张这个口,不然,一个落井下石的名声传出去,他家女儿就别想嫁人了。
不仅户部侍郎家不想和循国公府有什么瓜葛,就是京中其他高门大户,也都对循国公府避之不及,春日宴赏花会都没给循国公府下帖子。
循国公气得一蹦三尺高,在府里不停咒骂:“这个畜生,自己坏了名声就罢了,还连累了恪儿。”
无奈萧恒并不在府里,他想骂他一顿都找不到人。
秦氏捏着帕子哭得如丧考妣,“可怜我的恪儿,我的悦儿、怡儿……”
这三个孩子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尤其是萧恪,年近弱冠,本来也在议亲的,可秦氏觉得对方四品京官家的女儿门第不高,没了下文。眼看着他儿子快要被立为世子,到时候就可以和那些门第高贵的王亲公府议亲,两个女儿也能顺利嫁入高门,谁知萧恒的世子之位竟然没有废掉。
这真是要了老命了。
她见天在屋里哭哭啼啼,哭她的命不好,哭萧恒不是个东西,非要闹得沸沸扬扬让京中都知道国公夫人中毒而亡,好像是她秦氏下的毒一样。
不管循国公府怎么闹,萧恒也懒得理会,他从东宫出来之后,就一直待在义庄,哪里都没去,脑子里还在回想太子召见他的情景。
想当初舅舅被打入天牢,就是因为丢失了行军布阵图,若是能找到这张图,也不至于被凌迟处死。
若是有了这张行军布阵图,就能知道当初行军路线是什么样的,也就能还舅舅一个清白。可是这张图不翼而飞,舅舅身边的副将也都战死,竟然没人知道这张图究竟在哪儿。
要想洗清舅舅冤屈,首要的就是找回这张图。
而这张事关南楚北疆安危的图,也是楚皇一直想找到的。太子如今把这重任交给他,也算是恩威并施吧。若是能找到,就能助太子一臂之力,同时也能替舅舅洗刷冤屈。
而太子之所以能帮助他,也是看在他十岁跟着舅舅去了北疆,在军中素有威望的份上。如今舅舅已死,表哥不知所踪,收复那些当初跟着越国公在北疆的将士们,也只能是他了。
越国公所率十万大军在钟离虽已覆灭,但淮河一线还有一些当初跟随越国公作战的将士,这些人若是能为太子所用,太子也就不惧五皇子了。
他也正是因为摸透了太子的心思,才敢大胆递了投名状的。
他这几日打算静一静,理理头绪。
可阮七七却觉得自己忙死了,跟着萧恒连着出去几天,又是验尸又是断案的,马不停蹄,关键还差点送了小命,直觉跟他一起没有好事。
好在这人出手大方,一百两银子不用找零,她看在银子份上,尽心尽力安排这些人吃住。
义庄俨然成了萧恒的秘密基地。
他觉得住在这里虽然食宿不怎样,但心里莫名安静下来,丧母的悲痛也能稍稍纾解,更能打开眼界看得更高更多。
京中的流言蜚语对他来说一点儿影响都没有,可是对那位苏三姑娘苏蕙兰却影响很大。
刚过了年,世家之间难免走动得勤快些。苏蕙兰跟着母亲也去了几家交好的亲朋家,谁知就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说是萧恒这人命里带煞,跟着他舅舅长大,沙场历练出来的人,武人气息,如今又克死生母,忤逆父亲,跟他结亲就等于送命。
苏蕙兰当时就吓得脸色发白,她母亲也坐不住,带着她就回了家,找着户部侍郎苏泽就是一顿抱怨,“当初都是你眼界高,非说循国公世子人品尊贵,又有军功加身,前途不可限量。谁知竟是这么个玩意儿,害得女儿都没脸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