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施尔雅揉揉鼻子,暗自腹诽,肯定是二房的人又在背后骂她了。
“阿嚏!”施尔雅蹙眉,难道是昨日她在松鹤堂骂得狠了,今日二房骂得格外频繁?!
李三泰微微躬身,面露关切,“近日天气多变,少爷可是着凉了?”
施尔雅摇摇头,揉了下鼻子,指着一旁的椅子,“李叔,你先坐。”
李三泰在书桌前坐下,账本银两往桌面上一放,指着那包单手就能托起的银袋子,义愤填膺。
“他们还真的是不干人事!这么点银两,够做什么?亏他们也好意思说,看在二少爷你没有进项的份上,贴补给你!”
李三泰气得胡子抖了三抖,“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一家子,个个都没脸没皮,不要脸面!偏偏外人就信这些表面功夫,还以为他们做了天大的好事!”
施尔雅深怕他气着身子,连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清茶。
“李叔莫气,我也不在乎这些个,你若气坏了身子,我才要急呢。”
李三泰顿时笑出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窜上心头的火气被这茶水一浇,散去大半,渐渐冷静下来。
要说这李三泰为何如此厌恶施家二房,以及为何对施老爷子这番做派嗤之以鼻,还要从二十多年前的一桩祸事说起。
当时,李三泰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在外求学读书,李三泰的祖父在固水街绮罗阁当掌柜,父亲李吉却跟在施府二房老爷施明轩身边。
施明轩二十出头的年纪,风流成性,日日倚红偎翠,眠花宿柳,不读诗书,不知经义,从内至外都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昨日为青楼花魁一掷千金,今日吆五喝六在街上斗鸡走狗,调戏街上的良家美貌妇人。
李吉生性忠厚老实,为人本分,最看不惯施明轩的此种行径,念在施府对他有恩,时不时规劝施明轩读书上进。
明明是好心却被施明轩当成驴肝肺,时常出言奚落也就罢了。
施明轩明知李吉最厌烦青楼窑馆,却偏偏每日去风月场所,都要带上李吉,不仅如此,甚至偶尔还让老鸨找姑娘伺候李吉。
李吉不堪其辱,却无可奈何,彼时施明毅正在外面贩茶,常年不着家,不知李吉受辱,若是知晓,必会让李吉跟他外出贩茶。
某日,施明轩看上了万花阁新推出来的花魁姐儿,整日在万花阁撒金送银,只想求得夜里与姐儿春`宵一度。
夕阳西下,玉兔东升,施明轩眼见就要抱得美人归,偏偏隔壁厢房跳出来一个拦路虎。
施明轩砸一千两,隔壁厢房便扔出两千两,竞价一轮高过一轮,很快,施明轩带来的银两便不够用了,他让身边小厮回府向李吉要银钱。
小厮开口便是五千两,李吉哪敢让他独自带走,便带着银票,跟随小厮进了万花阁的大门。
施明轩口袋空空,久等银票不来,索性率领小厮和狐朋狗友,踢了隔壁厢房的屋门。
房门打开,里面是张陌生面孔,施明轩越加肆无忌惮,招呼着小厮们便往上打,谁知,那人虽初来洛城,但身边的侍卫个个是好手。
李吉踏进万花阁的大门,见施明轩抱着脑袋,东逃西窜,被打得嗷嗷大叫。
李吉二话不说便扑了上去,施明轩却不顾李吉,借此时机逃出万花阁。
当夜,李吉没有再回来。
李三泰收到消息,星夜兼程从书院回来,入目便是满屋子的雪白,祖父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之中,正厅之上,是一口黑漆棺材。
李三泰从街坊邻里的口中得知事情经过,虽是七嘴八舌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他至少明白,父亲之死,施明轩逃脱不了干系。
李三泰披麻戴孝,抱着父亲的排位,敲开施府大门,要为父亲讨回一个公道。
施府正厅,施老太爷正襟危坐,神情肃穆,冷眼瞧着李三泰抱着灵牌缓步走上前,在他面前跪下。
“老太爷,我爹死得冤啊!”
然而,施老太爷宠爱阮氏,爱屋及乌,施老太爷疼惜幼子也疼惜得没边了。
施明轩犯下大错,却只得了在祠堂中罚跪三天的惩处,阮氏途中甚至还悄悄潜进祠堂,为施明轩送衣送被,及补身子的吃食。
施老太爷不仅没有阻止,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施明毅得知消息,从苏杭赶回来,踏进李三泰的家门,看到原本精神矍铄的李老爷子,身子佝偻,满头白发,曾经的精神劲全没了。
施明毅悲从中来,在李老爷子身边跪下磕头,泪眼模糊,“老爷子,我们施家对不住你。”
李老爷子曾经跟着他的祖父走南闯北,风餐露宿,功劳甚大,谁曾想,耳顺之年,却痛失独子,而他的父亲却没有为李家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