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萧凝霜低声喃喃。
“嗯?”施尔雅不解。
去年二月初二花朝节,洛城方府举办赏花宴。
刘采薇见萧凝霜自元宵节赏花灯回来后,整日闷闷不乐,时常出府,便起了疑心。
刘采薇原以为萧凝霜在元宵节夜里,偶遇了哪家公子,心生情意,独自出府与公子相会。
但私下问过五宝八宝,却得知自家闺女出府后,只在城内各处的茶楼,喝一整天的清茶,没有小姐妹相伴,更没有见过陌生公子。
刘采薇便以为萧凝霜病了,偏巧正月底,萧家收到方府送来的赏花贴,她带着萧凝霜去方府赏花。
彼时,萧凝霜已经找了施尔雅大半个月,却一直没有施尔雅的踪迹和消息,找到后面,连萧凝霜自己都觉得,元宵节夜里的种种,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方府花园很大,百花竞相绽放,未出阁的小姑娘们,拿着自己剪的五色彩笺,穿梭在百花之中,用红绳将彩笺挂在树梢花丛。
萧凝霜带着五宝,手持彩笺,行走其中,视线却落在各位小姐们的脸上。
方府此次赏花宴,几乎宴请了洛城所有的闺秀。
她想起元宵夜那人身上的衣着、用的帕子,料子和绣工都是上乘,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头发梳的是垂鬟分肖髻,是未出阁女子常梳的发式。
如果那人还在洛城,理应出现在此次赏花宴上。
奈何,萧凝霜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记忆中的那张脸。
绕过花丛,穿过假山,尚未走近,萧凝霜便听到亭子里传来的抽泣声,以及另一人的轻声安慰。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偷听别人说话本就失礼,撞见小姑娘私会男子更是不妥。
萧凝霜拉着五宝退回到假山,回眸间,正巧看到那位身穿白衫的男子回头,那张脸正是她久寻未果的脸。
然而,那人却是一袭男装,长发束冠,面容姣好,身材颀长,如雪中红松,似崖上青柏,风姿绰约,翩翩佳公子。
她咬着唇,定定地看了那人许久,轻声对五宝道:“你去打听一下,那位公子是谁家的少爷。”
不到一个时辰,五宝就带着探听到的消息回来了。
“回小姐的话,那位公子是方家的表少爷,城中施家大房嫡出的二少爷,名为施尔雅,年方十九,三岁那年的霜降日,不幸落入湖水中,身子骨一直不大好。”
“明明是男子,但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施家大房养得比女孩儿还金贵,今日随着施家大太太一起来的方府。”
“方家二房嫡出的五小姐,外祖母身体不适,今日赏花宴后,方五小姐便要去庆城外祖家住些日子,刚刚在湖心亭,施二少爷可能就是因为此事在安慰她。”
五宝顿了顿,眼睛骨碌一转,往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说起来,这位方五小姐,还与我们萧家有些关系。”
“方五小姐的母亲是庆城钟家的小姐,钟家的一位姑娘嫁到庆城任家,正是我们三太太的弟媳,大少奶奶的婶娘。”
萧凝霜揪着衣袖的动作一顿,三岁时的霜降日,日子太巧了,巧的让她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原以为,元宵夜看到的,是长着一张脸的两个人,如今看来,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五宝眼见着自家小姐,身子微微颤抖,手指掐着衣袖的手背,因太过用力而鼓起青筋,眼眶迅速地汇聚起一层水雾。
五宝登时就慌了,捏着帕子给萧凝霜擦眼泪,“小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呢?”
萧凝霜摇摇头,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无事。”
五宝心中稍定,微微抬眸,自家小姐虽然眼带湿意,但眸色清亮,面色红润,嘴角上扬,显然不是因悲痛而落泪。
五宝眼珠一转,心底便有了猜测,慌张顿消。
回到萧府,萧凝霜向刘采薇坦言,在方府赏花宴上,她对施家二少爷一见倾心。
萧凝霜隐去不该说的,只说自己遇到施尔雅安慰表妹,君子端方,温润如玉,一见钟情,所以吵着嚷着要嫁给她。
施尔雅挑眉,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但转念一想,古代世家大族的小姐,轻易不得出府,更难得见到外面的陌生男子,突然看到一个长得还行,气质也可的男子,芳心暗许,似乎也能理解……
施尔雅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原来是长得太好看惹的祸。
施尔雅又好言劝了几句,萧凝霜止住哭声,眼睛轻微红肿,抽抽搭搭。
“今晚,你可不能再给我下`药了,我们已经成亲,夫妻一体,你若有事,可与我商量,动不动就下`药,我可真生气了。”
萧凝霜抬起头,身子后仰,神情认真,“我若生气,可就不止是在你面前哭,我还要去祖母面前哭……”
施尔雅扶额,将萧凝霜散落的发丝撩到耳后,轻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