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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桐退到灶间,把方才卖鱼得来的钱交给了沈庆,托他给沈赵氏送屋里去,自己却躲起来不见人。
沈赵氏接了钱,乐得嘴都合不拢:“过去常听人说这杭州城里遍地是黄金,猫着腰都能拣到钱,我还当是酒后的疯话,想不到今日咱们竟也能赶上一回。啊呀,这么多钱,我得好好数数。”
沈庆把篮筐捧过去:“娘,我早数过了,去了买菜的钱,还足有两千八百九十二文呢。看娘往后还拦不拦着我出去抓鱼。”
“不拦了,再不拦了。咱们三郎竟是个这么出息的,往后娘让你二嫂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看着沈赵氏和沈庆有说有笑,沈庭咳了一声提醒:“娘,这捉鱼的法子可是桐娘想出的,你也别光夸了三郎……”
沈赵氏先一愣,随即颔首:“你说的对!自你娘子进门,咱家的日子确实一日好过一日,看来是天爷成全,眷顾咱沈家人呢,我往后定不会错待了她去。”
“那这些钱,连着楚先生送来的银子,娘打算如何处置?”
沈赵氏想也不想就答:“等大郎四月里回来,差不多五月尾巴就要迎你未来嫂子进门,虽说不好铺张,但总也要热闹热闹,连着你和襄桐的礼数也一并全上,凑成个双喜临门。我想,三五两银子总还要的。再有,咱家的房子也该修修了,你和三郎屋里都漏雨了,到时重新铺上瓦当,再粉了墙,东边两间给你大哥大嫂住,西边给你和襄桐,我和三郎就还在南边的东西厢。”
沈庆听完先有些不高兴了:“娘你也忒偏心,我和二嫂卖鱼赚的钱你倒要给大哥娶亲修房子用。”
沈赵氏作势虎了脸:“小兔崽子,才赚了几贯钱就支棱起来了?都是一家人,难道还要算清个你我?你二哥养家这么多年都没有半句怨言,你才赚了几个子儿?再有,等你大哥得了功名做了官儿,难道会不拉扯你们弟兄?二郎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沈赵氏倒不是存心要贪下这卖鱼的钱和沈庭的恤银,只是从前沈家三个儿子都没成家,也自然没有留私产一说,沈赵氏一时还没转过这个弯儿,也没考虑过公平不公平这个问题,在她看来,手心手背还不都是自家身上的肉。
沈庭心里有事一向直言:“娘,我想着,在大哥没谋到差使以前,我的恤银还放了您手里做家用,但这卖鱼的钱,不妨先单独放了,其中一半留着给三郎往后说亲用,一半给襄桐,到时也好寻了梁家,把她余下几年的身契赎买了,省得往后过得不踏实。”
沈赵氏一拍大腿:“对对对,你看看我,前些日子没抽开身,今日一时得意又忘了形,这事确是顶顶要紧,不好再耽搁了。”
说完又似极不放心:“不行,我今日就去寻梁家人说道说道,先用了你得来的银子把这头等大事办了。”
沈庭也怕夜长梦多,见沈赵氏大事上没犯糊涂,也连连点头:“那就辛苦您替儿跑这一趟了,让三郎也陪您一同去。”
其实他很恨不能亲自去和梁家交割清楚,怕她娘糊涂被人糊弄住。
沈赵氏不知亲儿子的担忧,只兴冲冲把床底下的瓦罐翻出来。
先头剩下那二十七两银,因最近给沈庭延医用药买肉补身用去了不少,再加上四口人十来日的花销,统共只剩下二十一两的银锭和一贯又三百多文散钱,和今日卖鱼得来的钱合成一处,又凑成了三贯整数拿绳串了。
沈赵氏想想,取了两个三两的整银锭,又拿上两贯串好的铜钱,用布仔细包了系在腰间。
“二郎,我这就带着三郎去寻梁家人,你安心在家等我。”
沈庭目送着沈赵氏和沈庆出得门去,心却始终悬着不落地,直到有人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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