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钦怒气冲冲地离了流霞宫,转头去转凤仪宫。他进门便对齐后发了一通火,责怪她疏于管教,齐家的表妹竟如此骄纵不知礼仪。
齐后早已知道刚才流霞宫之事,她淡淡地说皇帝既然已经罚丽嫔禁足,她自会在派人去好生教授规矩。然后,话锋一转,说皇帝要雨露均沾后宫才会宁和,何况如今皇帝无嗣,整日与阉人厮混,嫔妃如何心甘,她这皇后也无可奈何。
几句话顶得墨钦哑口无言,只气得跺了跺脚,拂袖而去。
墨钦今天被顶撞了两回,丽嫔可以罚,皇后却罚不了。一来她的话确实有理,挑不出错;二来齐后性情刚直人尽皆知,倒被奉为敢直谏的典范,颇有些威望。
这宫里敢如此与皇帝说话的,怕也只有皇后。墨钦郁闷地想。
当初娶她,既有要拉拢齐王支持自己的意思,也是看上她不同寻常女子的强硬。墨钦戎马出身,素来喜欢英武之人,娶妻也是挑有刚性的,唯独对秋宁,却是爱极他的温柔乖巧,算是一个例外。不过,正如皇后所说,自己似乎对他宠得过了……
墨钦去到妙音阁,见秋宁已醒转正靠坐床头由苏忠服侍着喝粥。
行过礼后,墨钦环顾房间问道:“御医可曾来过?”
秋宁忙对苏忠和长生使眼色,两人吞吞吐吐只是不答。
墨钦一眼瞥见三人的小动作,喝道:“说!”
苏忠诺诺道:“太医院说皇后有旨,御医本是替陛下、殿下们看诊的,不能坏了规矩……太监宫女自由司医看诊……”
秋宁忙道:“司医已来看过,并不打紧,吃两付药便是……”
墨钦没等他说完,一巴掌拍到案几上,粥碗跳了两跳,翻动着滚到地上。瓷碗落地即碎,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刺耳。
“这宫里到底谁是皇帝?给朕到太医院,绑也要绑个御医来!谁在抗旨,立地杖毙!”
墨钦身边的大太监忙领着人出去了。
苏忠、长生跪在地上、秋宁靠在床上,均不敢说话。墨钦面色铁青地在房间里踱步,锦缎摩擦的声音都染上了一股怒气。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专门替墨钦请脉的吴御医跟随太监小跑着来了。甫进屋便跪地请罪。
墨钦阴着脸道:“你倒是越发长进了。”
吴御医吓得冷汗涔涔,一个响头磕下去,道:“臣不敢!实在是皇后娘娘有懿旨……请陛下明鉴。”
墨钦不耐烦地挥挥手,指着秋宁道:“去替他看看。”
吴御医一骨碌爬起来,边擦冷汗边走过去替秋宁诊脉。
秋宁笑着道:“吴御医辛苦了。刚才司医来看过,说是累着了……”
吴御医本就悬着一颗心,诊脉的时候心还止不住地狂跳,听他在耳边轻言细语,觉得他的脉就是个虚脉。诊完脉,他又看了司医的药方,因为皇帝在旁边,他做出极其认真的模样添了两味补药,嘱咐秋宁要多休息。墨钦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像是在想什么为难之事,双眉紧拧,面沉如水。
等众人向他请旨时,他只一摆手,话都懒得说一句。众人知趣地退出房门。苏忠顺手关上门,和长生两人守在外面。
墨钦一双眼若有所思地在秋宁脸上打转。
秋宁轻轻唤道:“钦郎……”
墨钦走到他面前,一手抬起他的下巴,仍是那种陌生审视的眼光。
秋宁心里打了个突,忙把他的手贴在脸颊上,轻轻蹭了蹭。
墨钦吁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带了怜惜柔情道:“委屈你了。”
秋宁微笑道:“我并不觉得委屈。”
墨钦看他一脸诚挚,不像虚言,便道:“是朕思虑不周,冷落后宫,连累了你。”
秋宁道:“我本就是奴才,主子心情不好出出气,哪有连累之说。”
墨钦眸光一凝,寒声道:“你就是奴才也是朕的奴才,要出气,也是朕出气才对,哪轮到别人!”
秋宁靠在他肩头,柔声道:“钦郎莫在为我置气了。皇后娘娘原也按规矩行事,并不是针对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