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离银河系东螺旋臂末端的河外星系那片灯火通明、贸易往来尤甚的热闹虚空中, 悬挂着一座完全不低调, 甚至是相当惹人注意的海盗星船,乘着宇宙纪年入夏的宝瓶座伽玛流星雨而来,它叫做复仇者号。
而值得一提的是, 虽然拥有一个伟大又酷炫的复仇称谓, 可它前来袭击旅游船只的目的, 却完全与称谓无关。
但这些又和我、以及这艘宇宙星轮上被海盗突然劫持的倒霉蛋们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目前唯一要做的,那就是被迫听着广播紧急大喊——
“敌袭!敌袭注意!!!!!”
……你们这不是说的废话吗!
那么大的一个黑金飞船杵在那, 谁不知道啊?!
我刚好站在二等舱位玻璃舷道, 充分的视野, 让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在甲板和檐下人们的恐慌, 这些跟受惊了的兔子般到处乱窜的人,大多都是和我一样出来度假的普通乘客,心理素质自然比不上常年和海盗对垒的银河军人和边防舰队——如果说大喊大叫、惊慌失措的人群还不能让人有真实感,那么一阵令人心凉、从脚底传来的震动摇晃,就完全能使得这份被劫持的心情,变得彻底跌宕起伏了。
“救命啊!”
一声响彻整个舷道的叫喊声让我一惊, 心跳到了嗓子眼, 连毫不迟疑朝那个豪华间回走的脚步都慢了下去——我本是打算回去开那个小型逃生艇的, 海盗切断了天网, 正在从一层开始挨个飓洗, 没人通知的话, 这艘船早晚也是被搜刮地油水干枯再被一脚踢到太空深处自我了断的命, 虽说这么大的旅行船舰肯定有预备后招, 但我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郁闷了几分钟后,就打算先利用手头有的搏一把,可惜……
“嘘——!”
我捂住前面那个粉发龙角少女的嘴巴,这孩子看着怪机灵的,怎么关键时刻就这么靠不住?
果然,她这么一叫,距离我们不远处、正从接口梯跳下来的黑须海盗被尖锐的声音吸引,立刻似有所察地转过头,于是我当机立断抱着狐狸蹲下去,非常没有人情味地自我闭麦,咕噜咕噜地趁乱滚开,躲过了一番搜查。
然后看着那两个没反应过来、还站着的一粉一蓝被远远的枪威胁指着,无奈地跳了下去。
心想。
哦,对了,龙还会飞。
可我被抓到了,我什么都不会,难道还要表演一个当街倒立?
话说,我这张脸在星网也算有辨识度了,万一被海盗抓去,说不定估价都要花费他们愚蠢的大脑不少细胞。
毕竟我是那!么!值!钱!
被扒马以后,好多直播平台都找我签约呢。
不过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自娱自乐,也算我牛逼。
“………”
既然不能倒退,那就匍匐前进,最后看了眼无辜的“人类男性”,我在他嘴里塞了个球,示意他蹲好别出声,就丢下他,把夏檀绑到了我的脖子上(有尾巴很容易),然后仗着自己矮个子的好处,抱着狐狸继续一路咕噜咕噜地滚,滚到哪里是哪里。
妮可和法文大概已经听到了广播的呼吁,没见到他们的人影,不过茫茫人海,想找到他们也不容易,反正相逢即是缘,有缘一线牵,没缘就拉倒,像这种为钱而来的海盗是绝不会轻易沾血的,没利益的事他们不会干。
【赛赛居然没有抛下我……】就在这时,我听到夏檀的心声,【这说明在她的心里,我一定很重要。】
……都这种时候就不要恋爱脑了啊夏小少爷,你重不重要另论,但很重是事实!你该减肥了!
龙蝗号的二等车厢是骨节式的设计,像龙的尾巴那样一截连一截,因为逃难,大部分的房间舱门都是打开的,里面空无一人,呈现出一种末日的场景。
我敲了几下满脑子乱七八糟的狐狸,极为冷血地打算待会到了安全地带,就第一时间丢开他,不过这会暂时脱不了手,也只能心无旁骛地费力滚啊滚,伴随着滚当的车厢,就像一枚随风飘荡的蒲公英种子。
而我的心里,则一直寄希望于能运气好滚到操作室,哪怕不是操作室,普通的仓库也ok!
可没想到,就在我奋力滚到第十三、还是第十四个舷道的时候,我和一双湛蓝的眸子对上了视线。
诶?
里面居然还有人在?
没逃难?
他不怕死???
“………”
坐在位子上的,是一个金发蓝眸的高大男人,他穿着一身看上去非常像是军队制服的正装,身姿笔挺,领口处露出了一点点的精致锁骨,正在和人全息视频——那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静让我有些惊愕,不禁想,在这种情景还毫不慌乱的人,倒是很罕见。
甚至……我怎么觉得,他还有那么一丝丝眼熟?
可我就是想不起来了。
听到门口的声响,男人不经意地望了过来,那双蓝如海洋的眼眸微微睁开,微垂的金色长睫漏下细碎的阴影,他同时淡淡开口:“谁。”
那沉如醇酒般的大提琴腔,在一片喧嚣混杂的环境立额外清晰,因为声音放得低,听着有种酥麻的回音,于是我难得哑然了片刻,才礼貌地说:“对不起打扰了,我这就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