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开封府外,旭日刚刚东升,一缕阳光挣脱了层云,普照人间。
汴梁城外,张家庄里。
悲呦的哭声从一处大宅第阵阵飘来,这宅第厅堂深广,仪门精雕,里面亭台楼榭,小桥流水,花红柳绿。虽是一派夏日好景,却禁不住里面的悲痛情愫。不远处,在田里劳作的佃客都纷纷侧头观望,叹息连连:“看来小官人是不行了……”
“怎么个回事?”一个佃客问道。
“你不知道?昨晚张小官人为了李行首,和当朝宰相的小衙内打了起来。谁不知道张小官人自幼孱弱?那小衙内虽然也不多健硕,却将张小官人压在身下,一顿狠揍,送回家中的时候,差点就去了……”另一个佃客说道。
“那也是报应,谁让‘大桶张家’做那钱民,迫得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路过的一个小贩,有些愤恨地说道。“钱民”其实就是放高利贷的。宋朝有官贷,自然也有私贷。私人第一放贷人叫钱民,第二放贷人叫行钱。田契、地契、金银器是最好的抵押品,没财产抵押,可以质押妻女。闲钱多得烫手的“钱民”,业务繁忙,分手乏术,遂委托、雇请“行钱”为代理人,代为放债经营。至于利息,共同瓜分,瓜分比通常是五五开。“行钱”无本取利,自然积极性高。
张家乃是汴梁城的大富豪,自然不会放弃这一桩生意,在张家下面,有一大班子行钱跟着讨饭吃。所谓高利贷,利息不是百分之几,而是翻倍偿还的,最少也在两倍以上。怪不得这小贩对张家如此痛恨,原因就在此处。
可这些佃客,都是佃租张家的田地,都不敢接这话,只是默默的继续手中的活计。小贩见没人应话,也好生无趣,挑着货担,嘴上嘟囔着走了。
这时候,张家的宅院内,一道微弱的光芒闪过,犹如流星划破长空,投入到一处小院内。
……
“啊!!!”
张振凡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后脑勺一阵疼痛,然后感觉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一样,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他费力地张开了眼,发现自己在一间样式古朴的房间内,睡在一张软塌之上。这床居然是木雕的,上面镂雕着飞禽走兽。似乎是丝绸制成的蚊帐,被人挂了起来,他身上则盖着一张衾被。举目望去,一个屏风挡住了门口,看不到门外的景色。被漆成褐色的窗棂紧闭着,看不到窗户外的景色。
张振凡才注意到,一个妇人,坐在他的床边,暗自垂泪。
一阵剧痛袭来,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这是哪?”
张振凡痛苦地思索着,“难道我是活在梦里吗?这么疼,不像啊!”
这疼痛感太真实了,张振凡忍着剧痛,思索着自己为什么到了这里。
他明明记得自己在睡着之前,还在上班啊!
虽然那个公司的老板太不是人了,加班连加班费都没有。可他还是在里面呆了几年,毕竟在小城市里,找到一份工作很不容易的。要不是托了熟人关系,张振凡根本没有希望,找到一份超过三千块钱月薪的工作。做了三年多之后,现在已经涨到四千多了。
所以,即便要天天加班,忙到没时间结婚,张振凡也还是忍了下来,任劳任怨。到了过年前,是公司最忙的时候,天天加班。张振凡只记得自己实在太累了,就趴到办公桌上休息了一会。
可就是这一会,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啊!!!”
张振凡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非常疼,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硬生生灌入他的脑子里一样。
碎片化的记忆汹涌而来,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飞快地掠过,看了这些记忆,他好像经历了另一个人生一样。
“这是宋朝元符年间?我……穿越了?”
疼痛感消失之后,张振凡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就好像另一个人生生地融入他的灵魂一样。或者说,他生生融入另一个人的灵魂一样。在记忆的交融中,他知道了自己身处的年代,所在的地方,甚至知道了这个身体名字也不叫张振凡,而是叫张正书。
“难道这是南柯一梦,一梦数百年?”
其实张振凡已经隐隐明白了,他似乎已经在睡梦中猝死在公司。至于为何会回到宋朝,那就只有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