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连召恰好有空,就去看直播了。
智脑分、身无数,可以同时主持很多场庭审,但就算同期也有一个公开的庭审,大家还是纷纷来关注这个案子了。
先是其他人进入法庭,连召注意到程素问,一身灰色西装,非常正式,表情肃穆,气场强大。走过一番流程后,智脑充作的审判官宣布让被告人入庭。
由法警押上庭的雌虫显得十分憔悴,他佝偻着腰背,走路微跛,看起来比旁边两位矮小许多,头发如凌乱的枯草,眼神没有一点光彩,在特质的囚笼里就坐后,就沉默地低着头。
审判官问他一些问题的时候,他就轻声回答,其他的不肯多说一个字。
雄虫坐在当事人的席位上,腹部上了凝胶,腿打了气柱固定,脸色也不好看,看起来很虚弱。
倒是证人席位上的几个雌侍精神都不错,就是看起来不大对付。
到了可以交给律师的环节,这只雌虫就不再说一个字了,也不关心法庭上的事,漠然地盯着木质地板。
程素问是他的辩护人,虽然被告人没有什么诉求,他也不准备做无罪辩护,但也不希望得到一个过重的判罚——公诉人的主张是流放星空。
流放并没有被废除,但是已经几百年没有判过了。这个时代身份信息十分透明,犯罪率极低,激情作案到这个程度的十分罕见。
庭内恒低温,程素问却辩出了一额头的汗。
当事人的情绪十分激动,在案情陈述到“被告人用一把水果刀刺死了他与当事人的雌子,随后带着刀……”时,突然大吼一声:“徐严青你是人吗!”
整个法庭顿时都哗然了,审判官不得不敲了敲桌子,说:“请当事人保持冷静。”并让法警维持一下纪律。
之后念到雌虫是如何刺伤雄虫时,那名雄虫倒是不再说话,却愤愤地拍了拍椅子扶手。
雌虫却仿佛看不见这些动静似的,动也没动一下。
程素问是主张雌虫受到过于严重的虐待,冲动之下才杀人,应当从轻判。但是公诉人认为,激情杀人他应该只把目标对准雄虫,先杀了小孩再去杀大人,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犯罪。
很快进入质询环节。
程素问询问徐严青:“齐迟安曾对你的肉体造成伤害,包括但不限于鞭打、踢打、穿刺、窒息等,你是否同意?”
雌虫终于抬起了头,目光下意识地探寻了一周,最终却定格在虚空中,他回答:“是。”
“你是否自愿?”公诉律师紧接着追问。
“……是。”雌虫又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回答。
程素问示意打断:“我方认为这些伤害客观上刺激了被告人的精神。”
他公示了一份资料,徐严青住院的病历单,20年有三百多张,全是各种外伤,其中甚至有孕期的记录。还有一些图片,交错的鞭痕,一大片青紫,左脚踝的虫纹受到重点照顾,被割开一道极深的口子,烫伤后迟迟不愈合溃烂的伤口,还有一张“艺术照”,雌虫光裸的背上有一只展翅欲飞的蓝鹃,细看却看得见全是针扎在上面形成的图案……
在庭外,观看这场直播的观众顿时议论纷纷。连召看了直欲皱眉,他当然看过甚至比这还要下流严重的伤势……但是每一次看,都令他感到身心的不愉快。
“公诉方对被告方出示的证据有无异议?”智脑审判官敲了敲小锤。
公诉律师与那位名为齐迟安的当事人交流一番,发言:“我方无异议。”
这次轮到公诉律师先开始质询:“你是否拿起了客厅桌上的水果刀,进入被害人房间将被害人杀死,又走出被害人房间,欲将当事人杀死,被庭上的证人们所阻止?”
雌虫目光一颤,声音也跟着颤抖:“……是,我杀了小闻,我要把……迟安也杀了。然后我也死掉,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一滴眼泪,缓缓从他的眼睛里掉出来。
……
公开审判的观看人数达到峰值后,就一直没有降下去过,有无数人谈论着,徐严青,或者自己。
“那个花,我也有同款呢,嘻嘻”
“同款加一”
“那个虫纹割裂伤,我也有同款呢……”
“烫伤也有”
“鞭伤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