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说:“何况,第6个死者,理工大学研究生上吊的案子还摆在那儿。”
两人走去聆讯室,苏雅正在单独审问陈翰。
二十二岁的年轻男子靠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一点儿都不慌张,表情轻浮而挑衅。面对苏雅的提问,他回答得相当配合,不屑于撒谎,或者说懒得。
“为什么要杀他们?”
“帮个忙。”
“如果没有你们的鼓励和怂恿,他们或许不会走到那一步。”
“你说或许,也就是他们也可能会走到那一步。”
“但这也不应该由你支配。”
“我没支配。他们想自杀,求我想办法,我没伤害任何人。”陈翰说,“他们有自主的意志,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们有这个权利吗?有。他们自主选择我们提供帮助,有这个权利吗?也有。”
苏雅摇头:“他们要求你们帮助结束生命,不是正当理由。”
陈翰笑着诡辩:“我拿人的东西,那叫偷;别人把东西给我,那叫送。同理,我要他的命,这是杀人;他把命给我,这不是。”
面对他的歪理,苏雅眯起了眼睛。
言焓垂下眼眸,拿起耳麦对苏雅说了句话;
那边,苏雅静静看了陈翰半刻后,淡笑一声:“别人把合法的东西给你,那叫送;把不合法的东西给你,那是分赃;同理,把命给你是不合法的,这就是杀人。”
陈翰噎死,不说话了。
甄暖看看言焓,他插着兜,侧脸俊朗,正非常专注地看着玻璃那边的情况,并没有注意她。
她收回目光,心想他思维转得好快,如果不当警察,或许适合当律师。
苏雅说:“你这样是犯法的,不可能逃脱制裁。”
陈翰毫不在乎,耸耸肩:“你说是就是啰。那就……”他微微倾身靠近,比了一个枪的手势,往自己太阳穴一指,“枪毙我吧。”
他又退回去,咧开嘴笑了。很显然,他清楚他死不了。
言焓回头,问黑子:“徐思淼呢,第7个人的地址查到了没?”
“查到了。ip地址是手机网络,就是私信记录上的那个手机号,没登记。手机卡已经是脱机状态,定位不到了。”
甄暖一开始没明白,想了想,敏觉地走过去,把刚才的资料又翻开看。
原来,在第6个上吊者之后,还有第7个联系人。
7号人物在对suicidesound的私信留言里说:“想自杀,但更想报复,能帮忙吗?”
而suicidesound的回复是:“电话说。”
然后是一串电话号码。
这是一天前的对话,正是苏雅分析连环杀手要升级的时候。
她回头看玻璃窗对面陈翰狂妄的样子,蓦然意识到,他或许设计了第7次“自杀”,而且很可能牵出更大的阴谋。
可现在他如此淡定,难道是因为他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即使他现在被限制自由,也丝毫不影响‘自杀’进程?
这时,谭哥推开聆讯室的门进来:“另外那3个小子不知道第7个‘自杀者’,看得出来是真不知道。”他指指玻璃对面,“只有这个陈翰知道第7个人现在在哪里,干什么。”
言焓点头示意了然,他稍稍眯眼打量那边的人:
“总共4个组织者。去过理工大学活动教室把人吊死的有两个,那天要推甄暖下楼还留了头发的是另一个,至于陈翰,只在跑酷区留下了鞋印。”
谭哥问:“你要不要亲自审审?”
言焓摇头:“那天在367和我追逐的人就是他,他看见我,一句话都不会说。”
甄暖想想那天陈翰被言焓追得狼狈不堪的样子,明白了他的话。
谭哥:“这个陈翰是4个组织者里的头头,他根本不在乎是否受处罚,关键是,现在证据不足,我们也无法知道是否真的有第7个计划。”
苏雅和程副队连番审讯陈翰,后者一直否认,说不知道第7个人的信息,说他打电话后发现对方只是找人诉苦的,就没继续了。
问到最后,陈翰干脆直接趴桌子上睡觉不理人了。
如何软硬兼施,他也不予理会。
谭哥让陈翰的父母劝他配合警方争取从轻处罚,可他的父母选择相信儿子的话,说没有第7个人。
甄暖没等到最后,她自己还有工作,便先离开了。经过楼梯间时,余光瞥见安全门缝儿里,言焓微低着头,独自一人靠在墙壁上抽烟。
她心里还有疑惑想问他,刚要推门进去,又想起自己打扰过他好多次。
她想了想,轻轻靠在门上,决定等他抽完了再进去。
过了不知多久,背后的门轻轻一拉,甄暖一个重心不稳倒下去,虽被他稳稳地拎住,却也结结实实地躺进他怀里。
甄暖一下弹跳而起,惊慌失措地站好了拉开距离:“队长!”
言焓揉着被她撞得发痛的下巴,微微眯着眼看她,声音听上去像有些好笑:“你是在表演某种行为艺术?”
“不是。”甄暖涨红了脸,咕哝着说,“我看你在抽烟,所以就等着啊。”
“有事?”
“队长,第7个人的事,不问陈翰吗?”
“苏雅程副队他们不是在问么。”他停了一下,不怀好意地打量她,“哦,你不相信他们的能力?”
“不是!”她直摆手,“我刚看见了,他们的审讯技术很厉害。我只是……想,你难道不想尝试一下么?”
“不想。”他道,“说得像什么新鲜的菜品,想不想尝试一下,呵,”他笑出一声。
“……”甄暖瘪嘴,有时候和boss交流真的好困难。
言焓:“苏雅和程副队已经足够好了。”
“可你还是认为陈翰不会说的吧?”
“是。”
“……”
这人真是。
言焓斜靠在安全门上,闲闲地看她:“要我是陈翰,我也不会说,除非我脑子有问题。”
甄暖不解:“不是说他配合的话,可以戴罪立功吗?”
“配合,他多了第7条罪;不配合,他没这第7条罪。”
甄暖蓦然明白,没有任何证据的事,他有病才会承认。
言焓手里拿着火柴盒轻轻地转啊转,火柴梗在里边碰撞的声音唰唰的很有质感。
“如果他没给第7个人支招,他就什么都说不出;
如果他给第7个人支招了,一通电话的事,不留证据,他又为什么要承认。”
甄暖沉默。而且,陈翰现在的思维和想法已经完全和正常人不在同一个轨道上。他真的像极了一个邪教头子,无所畏惧,无所顾忌,也无所挂念。
“那……我们就拿他没办法了吗?”
言焓低头,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情绪:“干这行,很多时候就得接受无奈。”他轻轻一笑,拔脚要走,迎面黑子走了过来。
言焓抬手把他招过来:“给女高中生割腕的人是谁?”
“另外3个组织者正分开了在审呢,有2个人说是第5个死者。一个说不知道,当时没注意。”
“嗯……有苗头。”言焓立在楼梯间和走廊的边缘,光影交叠在他脸上,隽永而深刻,他薄唇微勾,痞痞地一笑,
“你过去,就说,他们3个里,两个谋杀女研究生,一个试图谋杀法医,唯独陈翰没有参与任何事件。我那天在367追的人不是陈翰,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黑子一愣,这是在挑拨啊,他对言焓竖了竖大拇指:“老大你真是……”
他刚要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