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彻家的巷子口,两道身影站在路灯下,正低声交谈着。
看着面前的老人,胡教练关心道:“放心,我会再想想办法,您跟陈彻先去我朋友那里住吧,离得不远也方便。”
奶奶微微笑着,拒绝了:“胡教练别忙活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天已经这么晚了,现在找住宿的地方,恐怕很难。
胡教练还想再劝,可奶奶却摆摆手:“陈彻这孩子好面子得很,您这些年的照顾,他嘴上不说,心里啊都一笔笔记着,努力打球想着将来能对得起您的这份情。但现在……”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又难受起来:“是我们拖他后腿了。”
见老人坚持,胡教练也没有继续劝说,他沉默了片刻,从衣兜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她。
牛皮纸的信封鼓起厚厚的弧度,里面装着的现金绝不是小数额。
奶奶推辞着不肯接:“胡教练,我不能要!”
胡教练却强行把信封塞进老人手里,他对奶奶笑了一下:“您跟他说,随时可以回队,我等他。”
奶奶没办法,握着手里的信封,她双眼湿润,感动地点点头:“胡教练,多谢您了……”
“没什么,您和陈彻要是有困难,随时联系我。”胡教练还想再等一等陈彻,可他的手机却响个不停,看到上面的消息,他眼神微沉。
“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和奶奶告别,胡教练转身,却正好与迎面走来的陈彻撞上。
陈彻顿住脚步,一时间,愧疚,自责,无力……种种情绪翻涌上来,让他几乎不敢看胡教练的眼睛。
“胡爸……”陈彻垂着头,声音沉重得几乎说不出来,他还说要用冠军做生日礼物,结果,这场比赛却是被他自己搞砸的:“对不起。”
看着少年愧疚的不敢看自己,胡教练轻轻笑了笑,他走上前,用拳头锤了一下陈彻的肩:“臭小子!说什么对不起?不就一个比赛吗?今年不行,还有明年!”
陈彻的头垂得更深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胡教练自己要退队的消息。
看他还是低着头,胡教练笑道:“怎么?还要给我哭一鼻子不成?”
他安慰陈彻:“学校只是禁你三个月比赛,训练不受影响,没事的。”
指甲深深陷进肉里,陈彻咬着牙,终于抬起头,沉沉开口:“胡爸,我不想打球了。”
胡教练愣住了。
夜深人静,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
万籁俱寂,在这个应该陷入梦乡的时刻,陈彻却独自一人走在路上。
少年孤单的身影被路灯拉得老长,他双手插兜,垂着头,如幽魂一般沿着街道游荡。
不知什么时候阴沉下来的天空响起了闷雷,顷刻间,瓢泼大雨便落了下来。
没有躲避,陈彻任由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湿漉漉的头发流下的水珠顺着他的脸落下,淋湿的外套一点点的带走他的体温。
陈彻感觉很冷。
然而身体的冷也比不上心底的丧气,他瑟瑟发抖,却依旧向前走。
“汪呜……”
耳边传来低低的犬吠,陈彻抬起头,只见一只黑色的流浪狗缩着身体躲在墙角,抬起头对他叫了两声。
它的低鸣仿佛在撒娇,陈彻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看着这只和他一样孤单的狗。
一人一狗视线相对,看着那双热切的眼睛,陈彻认出了这只自己曾经喂过鸡腿的流浪狗。
他苦笑一声,摇摇头,低喃道:“现在,我还不如你呢。”
流浪狗从拐角走出来,走到陈彻腿边,轻轻蹭了蹭他的腿。
陈彻摸了摸它湿漉漉的毛,带着它一起消失在前方。
头等舱内。
沈舟舟坐在位置上,转过头,透过舷窗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
从这样高的地方看下去,灯火通明的城市就像一张蛛网,渺小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握住。
他伸出手轻轻放在窗上,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表情逐渐变得坚定。
既然陈彻不能做到,他要代替他,完成他们共同的心愿!
夜空中,飞机驶向遥远的前方。
光阴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