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中明一听急了,忙道:“沈排长、王排长,那个什么‘西八里那逃步’和‘咛呶哈那洒兹’用不上了,能不能猜出小鬼子两点换的口令是啥呢?”【注:西八里那逃步是云雀飞翔(雲雀が飛ぶ)的日语音,假名为“ひばりがとぶ”。咛呶哈那洒兹是龙胆花开(竜胆花が咲く)的日语音,假名为“りんどうはなさく”。】
“张长官您说笑了,小鬼子太鬼了,就算我们有口令的上半句也不一定能猜出来下半句,何况半句……”王克有不由为张中明的语言天赋所叹服,自己先前刚对官兵们说了一次,张中明就记住了,虽然发音有些不准,但足可以假乱真了。他说着,“句”字刚说出口,后面“也没有啊”还没说出来呢,就听到了炮弹飞行的声音,众人急忙就看向了鬼子占据的高地方向。
“轰!轰!轰!轰轰轰……”
301团机炮连的迫击炮对小鬼子占据的山头高地展开了炮击,盲射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火一发发落到了山头高地爆炸了,火光冲天中,熟睡中的鬼子官兵惊醒后惊慌乱窜。
吴汉峰看了一下手表,距离鬼子换口令还有十二分钟时间,连忙开口说道:“那小兔崽子跑得倒挺快的!301团机炮连已展开了炮击,也好!我们就闯一闯鬼子的主阵地!到时见机行事!能诈就诈!不能诈就硬闯!行动!”
沈继美一听,急忙抽出指挥刀,装模作样的向着东北方向的高地一指:“敌袭!目标高地!出发!”
他是用日语呼喊的,除了王克有,谁都不明白他喊的是啥,但看他手中指挥刀所指的方向都明白是去高地“增援”,一个个端着枪在王克有的引领下向高地赶了过去。
不到五分钟,301团机炮连的官兵们就将六十发迫击炮炮弹射进了日军占据的高地上,虽然无目标的乱轰一通,倒也炸得日军倒了一片,摧毁了不少工事和火力点,高地上一片狼藉。打光炮弹后,李连长也不管结果如何,直接命令机炮连官兵们收起那六门炮击炮,转身就开始撤退,快速向301团团长张汉铎率领的两营官兵靠了过去。
这时,外围阵地上的鬼子已经派出一个小队顺着炮弹发射的方向扑了过去,结果触发了吴汉峰命令特务连布设的诡雷阵和陷阱阵,死伤累累,不敢再前进,又全速逃了回去。
随后,正南方向的301团团长张汉铎指挥两个营和小金山上的90师536团、90师警卫营分别对鬼子的外围阵地和小金山山下的鬼子展开了强攻。不仅如此,大金山上的535团和西北角的林海峰率领的302团也对大金山山下的鬼子发动了攻击。霎时,大小金山喧闹了起来,枪炮声震天动地,喊杀声此起彼落。
在脊背梁上观战的151旅旅长周志道看见大金山方向也打成了一锅粥,气的大骂道:“混蛋陆荣机!坏老子大事!”
身边的吉岚芸忙问:“旅座,怎么了?”
周志道叹了一口气说道:“大金山的战斗肯定是第90师师长陆荣机不跟我通气而自作主张,看情况,在我301团机炮连炮击高地鬼子阵地之时,他电令大金山上的535团通知海峰与他535团一起夹击大金山下之敌,以解困境!鬼子不是傻子!这样一来,打着增援旗号的我特务连和警卫排就危险了,混进敌营谈何容易啊!”
吉岚芸一听不由一惊,特务连和警卫排要是损失殆尽,林海峰岂不是要心疼死?肯定会悔恨终生的。急忙问道:“旅座,那我们现在如何应对这突变?中明带有电台,要不命令他们撤回来?”
周志道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来不及了!再说箭已射出,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靠汉峰和中明他们随机应变了。”
而此时,吴汉峰正带着队伍急行军,眼看距离鬼子占领的高地越来越近,引路的王克有带着大步流星奔跑着的官兵们刚到鬼子西南角的前哨防线,两个鬼子哨兵一下闪将出来,喝道:“口令!”
“竜胆花が咲く(龙胆花开)!回令”王克有一举手打出了停止前进的手势,开口道。
“口令不对!”鬼子哨兵说着,双双举起手中的三八步枪对准了王克有。
沈继美一看,急忙小跑着走了上来,打开手电照了两个鬼子哨兵一下,用日语喝道:“八格牙路!怎么回事?”
一个鬼子哨兵急忙放下枪,打了一个立正,敬礼道:“报告长官!您部下对的口令已经过时了!”
沈继美抬起左腕,借着右手中手电筒的亮光看了一下手表,喝道:“八嘎!距离换口令还有一分钟!口令!”
“阿蘇の五大名山(汉语就是阿苏山五岳)!回令(!”那小鬼子一看沈继美发怒,不自觉地说出了刚换的口令前半部。
“八嘎!口令不对!”沈继美假作大怒,把手电筒递给身后一个战士,拔出指挥刀来要砍鬼子哨兵。
另一个鬼子哨兵急忙对口令道:“竜胆花が咲く(龙胆花开)!回令!”
“雲雀が飛ぶ(云雀飞翔)!”沈继美笑着把指挥刀插进了刀鞘,弓腰就施礼,“哟西!时间已到!该执行新的口令了!请询问口令吧!”
那个吓得腿软的鬼子哨兵一看长官给自己施礼,连忙道:“口令!”
“阿蘇の五大名山(阿苏山五岳)!回令!”沈继美道。
鬼子哨兵连忙对道:“煙が立ち上る(轻烟升起,即轻烟袅袅)!”
张中明还刚让猜呢,这怎么猜得到?王克有听后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阿苏山五岳指的是日本熊本县北部的由五座火山组成的阿苏山,轻烟袅袅指的是这五座火山不仅徐徐喷出还袅袅轻烟。这要是让自己根据口令的前半部分去猜,肯定去猜跟温泉有关的描述了,就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到“轻烟升起”的,因为熊本阿苏山的赤水温泉闻名遐迩。但不管怎样,这说明鬼子联队指挥官指定的口令始终没离开他故乡熊本的那一亩三分地,更加说明鬼子还是想家的。不过,他们也不用想了,因为送他们小日本回老家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这样,新的口令不知不觉间又骗到手了,两个鬼子哨兵觉着哪里不对,但就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此时,高地北面的赵连长一看南面打得热火朝天,就命令隐藏在一边的全连官兵们向鬼子的后背发起了攻击,顿时,高地上的鬼子炸了营,惊慌乱窜,分兵防守,最中间的一架探照灯也射向了赵连长及其官兵们,为他们山头阵地上的同伴能更清楚的看清目标提供灯光援助。
“八嘎!我们后背也有支那军队!快快地!协助友军防守高地!”沈继美假作大惊道。
“哈伊!”王克有应了一声,抽出指挥刀向前一指:“帝国勇士们!前进!”
在鬼子哨兵的疑惑中,王克有立时领军前行,径直穿过日军西南角的外围阵地,沿途亦曾被鬼子哨兵和巡逻队察觉,但迫于沈继美的嚣张跋扈,加上对出的口令完全正确,在这个黑夜只认口令不认人的规矩下,居然有惊无险,一路直抵山下,并以增援部队的身份,堂而皇之的上山入营。
“连长,这样入营,就算能瞒得了一时,肯定瞒不了多久,一旦鬼子最高指挥官出面,马上就会被识破!”沈继美走在吴汉峰身边,低声言语,脸上愁云密布。
“这是自然,旅座这招本就是以‘诈’为主,成功入营之后就算功成,但随后深入,直捣虎穴,越是深入,效用越大,也越是危险。”吴汉峰看着沈继美,仿佛丝毫也不放在心上,他这一路上,时而游目四望,将日军各山头的情形,都收入了眼底之中。
可现在,他们这般三百来人已是孤军深入了,到底是大考验胆量的时候了,沈继美终究还是有所动摇,低声问道:“连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时,吴汉峰转头朝他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咱们这三百人毕竟不是小鬼子,走下去很快就会暴露,所以还是要先下手为强,将自身的优势发挥到极点,方能以少胜多!我们已分为了五个小队,各小队按你指挥刀所指的方向行动!到了中心地带后,你就用日语大声下令!”
“连长,这一分散开,必须得击灭鬼子的探照灯,黑灯瞎火的,这误伤怎么办?”沈继美道。
“这好办,传令下去!到了各自的位置后,左臂都绑上白毛巾战斗!”吴汉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