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就是存心给我找事情做,我忍了,反正我也无聊,没什么事情做。我把他的手包成了个粽子,而且他伤的是右手,这生活基本算是不能自理了,变着法让我伺候他。他刷个牙,我就得在旁边站着给他端水,洗澡也得我全程帮忙,连吃饭都要人喂。
我心里其实是有耐心的,但是表面上并不愿意给他好脸看,这手弄成这样,又不是我给他弄的,还不是他自找。
我们经常自找麻烦,其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绝大部分头疼的事情,都是自己找来的。比如感冒,多数也是不好好穿衣服,不注意保暖造成的,被传染除外。
但陆恒虽然让我照顾他这些小事,可是有些事情却不准我做,比方我们懒得做饭,要买吃的。陆恒就不准我去,他手这样也不能开车,但哪怕是打车,也得他亲自去,而且他出门的时候,会把家里的钥匙都拿走,把门反锁上。
这一点让我很生气,感觉自己像被关在笼子里。
这是虐待。起初我并没有感觉出来,因为陆恒总共也就出去买了一次东西,走的时候锁门,我也没注意到,而我自己并没有出门的打算,并不知道陆恒把钥匙都收起来了。
发现自己失去自由,是因为Yoyo终于离婚了,打电话叫我出去庆祝她重获新生。
我在卧室里化妆,陆恒问我去哪儿,我就告诉他我要去干什么,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正当的,非常有必要出门的理由。陆恒很严厉地说:“不准去!”
并且把我手中的化妆刷给夺走了。
我念在他是个病人,身残志不坚,我不想跟他计较,就又找了个化妆刷对着镜子接着化。我不跟他吵架,陆恒可能心里挺不痛快的,他在旁边酸我,“打扮这么漂亮勾引谁去?”
“你有病啊!”这是我下意识的反应,然后瞥到他那个粽子一样的手,嘀咕了一句,“有病。”
我继续化妆,陆恒又抢了我一把化妆刷,把两把化妆刷都扔在地上,“我说不准出去你听不见!”
“你凭什么不准我出去,我出去一下怎么了?你这么大个人还要人时时刻刻盯着么!”
陆恒没话跟我争辩,一急眼,用自己那只粽子手把我化妆台上的化妆品都扫到了地上,然后坐到沙发上去生气。
我也生气。我出门的好心情一下彻底没了。我这人也有倔毛病,比如我们吵架,他扔我的东西,我是绝对不会弯腰去捡的,谁扔的,谁的错,谁去捡。
我对着镜子生了一会儿气,气冲冲地走出卧室,盯着沙发上黑脸的陆恒,“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你放开了说不行,你一天天摆这副臭脸有意思吗!”
陆恒猛然抬头看我一眼,可能不知道跟我怎么吵,又把头底下了。我就站在这儿盯着他,陆恒沉默了一会儿,没什么脾气,但口气有点冷淡,“我就是不让你出去,没什么意思。”
“那我要是非要出去呢?”其实我此刻挺心平气和的。
陆恒说:“那你从阳台上跳下去吧。”
真有病,该吃药了。我才不搭理他呢,我今天还就非要出去了,我直接走到门口去换鞋,鞋都换好了,发现门被反锁了,我从里面打不开。于是我在自己包里找钥匙,找不到。
我很不客气地问陆恒:“我钥匙呢?”
“不知道。”他说。
我就吼上了,“我钥匙呢!”
陆恒自岿然不动,不悲不喜不吵不闹,好心态啊!
我还是被打败了,给Yoyo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不出去了。那一整天,我在卧室的床上坐着,陆恒在外面沙发坐着,谁也不理谁。我觉得陆恒特别不对劲,但他为什么不对劲,从我这次回来以后就不对劲,他脑袋让门挤了?
可是我也发现了,我想跟他谈,他根本不张口,他没有谈的打算。
就这么僵到晚上,一直也没吃东西,我不饿,气都气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