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那边血糖降一降已经没事了,现在留在医院,主要也是配合打针降血糖,其实不是非要在医院住着不可。我弟告诉我爸我今天要回来,所以他老人家就从医院踱回来了,估计在等着审问我。
我弟劝我做点心理准备。
挂了电话,江北问我:“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林霖。”我说。
“琳琳?这不女孩儿名?”
“甘霖的霖。”我解释。然后指挥江北转弯,在距离我家比较近的地方,指着一家新开的规模相对比较豪华的酒店牌子,说:“要不你就先住这儿吧,很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江北还是说,“不急。”然后认真看着道路,瞄着前面一个牌子,问我:“那是超市么?”
我说:“嗯。”
江北把车停在超市门口,带我进去买东西。他们这些人最会搞客气这一套了,反正有钱也不用算计,所以他能考虑到让我拎点东西回家,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关键是买什么。江北问我家里有什么缺的么,我各种说没有。他就去买酒。我说我爸糖尿病不能再喝酒了,江北又开始跟我讲歪理,他说送人东西不送合适的,就送人家喜欢的。就我爸那德行,他不买酒我爸爸难道自己会不买会不喝?
“你爸喝高度低度的?”
“高度。”
“什么牌儿?”
“随便。”
江北就挑了两盒包装漂亮的,电视里常做广告的。然后又去弄了两盒更年期女性喝的口服液,结了帐,我跟在后面拎着盒子颠颠地跑。
到小区外面,我让他停,我说:“再往里面也开不进去了。”
江北又朝里头黑灯瞎火的地方瞄几眼,把车开得很慢,悠悠地晃了进去。我们这个小区没有停车场,都是八十年代的老房子,我家那个是后来这边人硬挤了快地皮修得一栋小产权房。这楼间距恨不得连辆三轮都挤不进去。
江北找了个地方停车,然后下去把我的行李拖出来,让我自己拉着行李带路,他在后面拿超市买的东西。
我停下脚步,“你不是打算跟我进去吧?”
“嗯。”他点了下头。
我有点懵,“老大,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哪那么多回事儿,进去以后你别说话,我跟你爸说。”
“我爸是四川人,他说话你听不懂。”我极力劝阻。
“仔仔说话我都能听懂。”
然后我们又走了一段,这次是真的到了楼道口,我心里那个忐忑,回头又劝他一句别跟上去了。江北掀唇一乐,他说:“不行你就当带男朋友回家了呗,早晚有那么一天。”
当时我可生气了,我一点都不喜欢跟家里搞这种儿戏。
但他执意要去,我真心真心管不了,就和管不了我爸喝酒一样管不了他。
我在门口敲门,来开门的是我弟,家里没什么动静,厨房里有炒菜的声音,隐隐有种暴风雨开始前的宁静。我打算换鞋,我弟他妈从房间里闪出来,肃着张脸冷冰冰地说:“回来了?”
我点头难为情地笑一下,“嗯”了一声。
然后,身后传来江北甜甜地和蔼可亲的声音,“阿姨好。”
我弟他妈就愣了,但起码的礼貌还是有的,笑眯眯地说:“饶饶朋友啊,快进来坐。”
江北厚着脸皮跟我来,把拎来的东西交给我弟,和我一起坐在沙发上。我弟他妈姓赵,我都管她叫赵阿姨。
赵阿姨往桌上拿水果,说了点客气招呼的话,然后转身往厨房里去了。
她肯定是跟我爸八卦,说我领了个男的回来,然后俩人商量对策去了。江北摇着脑袋张望我家的摆设布局,我弟帮我放了行李,笑眯眯地凑过来跟我们打招呼。
“你读几年级了?”江北问。
我弟说,“开学高三。”
我急忙介绍,可我不知道怎么介绍江北啊,我男朋友?我同学?还是我炮友?憋了憋,我只说了句,“他叫江北。”
我弟那个油嘴啊,张口就叫上“北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