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极是!”禹缭也有这样的意思,但他看得出来嬴政想要培养韩非的心,因此并未开口,反倒等他说完,开口肯定。韩非知道他身份,见他赞扬自己,顿时如同得到长辈肯定的小孩儿一般,激动得脸色涨红,起身冲禹缭行了一礼,复又跪坐下去。
“韩卿所言有理!”嬴政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柄即将出鞘而出的长剑一般,带着凛冽之光彩,看了眼前众人神色一眼,微笑道:“不过政亦有个法子,愿与诸位卿共享。”
“大王请讲!”众人齐齐拱手应道。
嬴政点点头,目光落在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毫无跪坐大家风范,反倒是一副邋遢模样盘腿坐在蒲团之上的欧冶青身上,微笑道:“昔年欧冶子乃是不世出的铸剑大宗师,欧冶子之名,天下尽知!”欧冶青愣了一下,没料到说到最后话题会落到他身上来,但一听嬴政夸奖先祖,不由与有荣焉,背脊挺得笔直,脸上露出得意之极的笑容来,那副模样任谁都看得出来嬴政夸他,他心中是极高兴的。
真是个老顽童!禹缭见昔年老友这副模样,心中暗笑。古语有言,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嬴政性情,每一句话从不是随心所欲说,而是内中含有机锋,嬴政赏罚分明,虽说部下有功即赏,有过即提,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秦国之中明明有人针对他而言,他并不会无的放矢!欧冶子确实大名鼎鼎,天下尽知,纵然身死多年,在铜器匠人心中依然如同神一般的存在。若是孔丘乃是儒家鼻祖,而鬼谷子乃是兵家与推算家纵横家鼻祖的话,那么欧冶子可当之无愧称之为兵器大宗师,如今世道之中,恐怕真正从事铜器铸造的,几乎以他为天,甚至许多人家中还拜有他画像,足以可见欧冶子地位,嬴政打算如何,禹缭心中已经清楚,他眼睛明亮,脸上露出神秘笑容来。
“政以为,若是世人得知欧冶世家如今已在咸阳,并愿广招门徒,不知该是如何盛景了!政,很期待!”嬴政温和说完,一脸笑意看向呆滞的欧冶青,彬彬有礼:“卿愿为政分忧,实在政之福矣!”
欧冶青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嬴政原来是早已经算计好此事了。他早前就答应过这事儿,如今自然没有不认的道理,但当时嬴政可未说过是广招天下人为徒的。欧冶青一辈子让别人吃鳖,如今自己也吃了一回,滋味儿并不好受,心中郁闷不已,觉得嬴政简直老奸巨滑不在禹缭之下,难怪这两君臣一见即合拍,完全就是臭味相投!
“大王心有七窍,老臣自然愿为大王分忧!”欧冶青臭着一张脸,冲嬴政拱了拱手,又坐下来。众人都深知他脾气的,见嬴政不以为意,都向他投去节哀顺便的安抚目光,嬴政自然也将他不满看在眼里,但对于收服欧冶青这样的人,一味打压与手段并不管用,有时也要施之以利!
欧冶青虽不好名利与金帛美人儿,但只要他是人,就有弱点!嬴政微笑,冲赵高伸手:“将政早前绘制的羊皮卷呈来!”
赵高答应了一声,躬着腰倒退进后殿而去,不多时,手中捧着一个淡紫色古朴之极的木盒出来,上头雕有飞鹰等花纹,众人不明就里,嬴政却是伸手接过,从里头取卫卷灰朴朴极不起眼的卷张出来,呈于身边左手之下禹缭:“禹公请一观!”
禹缭答应一声,双手连忙接过。入手羊皮卷微凉,却带着一股清幽之极的檀香味儿,他将卷帛摊开巴掌大小宽度,目光只望一眼,即脸色大变,立即将原本摊开不多的羊皮卷又重新裹上,身子有些颤抖,宽大的衣袍随着他动作而微微晃动,目中精光闪动,口气激荡:“如此杀器,若是大王真能得之,则秦得天下,时日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