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这小少年是真被吓到了。
“算了,你走吧。”温淼有些头疼地又拽了拽头发,耳侧的鱼骨辫被她扯得松散下来,知道这小孩儿不是故意的,道歉态度又这么诚恳,既然态度都拿出来了, 她也不差这点钱,温淼也没为难他,只摆了摆手说,“以后小心点。”
比起修车,温淼更烦恼地是该怎么跟她哥解释她一连两次出意外的事儿。
她感觉自己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驾驶证即将要离自己而去。
小少年似乎是没想到车主会轻易松口,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分期赔钱的打算, 见温淼只是有点头疼地摆了摆手, 松口让他走了, 小少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泪还要掉不掉地沾在睫毛上,张着嘴巴愣在了原地。
沈嘉喻这时抬了抬眼尾,目光轻轻扫他一眼:“还不走?”
因着这句话,小少年瞬间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紧绷成一张弓的脊背一松,脸上跟着出现了一种劫后余生的表情,对两人又是鞠躬又是道谢的,而后小心地扶着自己的电瓶车往旁边挪了挪,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给跑车来个伤上加伤。
温淼趁着这个空档里给管家打了个电话,让他派人过来,把车开回去。
一上午的时间里,就连着出了两次意外。
温淼不敢开了。
这可能是个征兆,预示着她今天不宜开车,再开下去可能还要报废第三辆。
车还是小事,万一人没了, 这可就是大事了。
简单交代了两句, 温淼收了电话,抬头朝外卖小哥的方向看了眼,见他正小心翼翼一步一挪地推着车往外走,温淼忽然开了口:“等等。”
这两个字落在外卖小哥的耳朵里犹如“回来,赔钱!”,效果立竿见影,外卖小哥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脸又是惨白一片,活像是刚刷好的墙皮,白得有些吓人了,他咽了咽口水,颤抖着身子哆哆嗦嗦地转过了脸来,以为车主一打电话,听到高达百万的维修费用反悔了,又起了让他赔钱的心思。
外卖小哥眼眶里的泪都要掉下来了,却见指着他电瓶车的保温箱问道:“你这是哪家的外卖啊?闻着好香啊。”
外卖小哥:“…………”
短短三分钟的功夫里,心情就遭遇了数次的大起大落。
打发走外卖小哥,温淼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管家派人过来把车开回去,起码也要半个小时,先等一等吧,她把手机随意丢进了兜里,打算回车里坐一会儿。
却听围观群众已经换了说话的方向,眼神也有点变了,不少男人正以一种暧昧又低俗的眼神打量着她,说的话也是恶意满满。
“还是个小姑娘啊?”
“小姑娘开这么好的车?”
“嘁,八成是哪个干爹送的呗。”
“你酸了你酸了。”
“这可不是酸,是进行合理猜测,不然这大白天的戴什么口罩啊?这只能说明一种可能性,就是这车的来路可能是真见不得人。”
“唉,这样一想,当女的就是好啊,往床上一躺,叫一声甜甜的‘干爹’,钱和车都有了。”
“怎么,你羡慕啊?那你就祈祷下辈子投个女胎吧,到时候也去找个干爹疼疼你,叫两声好听的,说不定也会送你一辆帕加尼。”
凑在一起八卦的男人们同时发出了猥琐又心照不宣的笑声。
只是这满是猥琐不堪的“哈哈哈”还没能“哈”了两声,一道“砰!”的震人巨响就打断了他们的臆想狂欢宴,嚼舌根嚼得最欢的那个小眼镜男人被人一把狠掼到了跑车上,脖颈处忽地抵上了一只筋骨凌厉分明的手。
笑声戛然而止。
一众围观群众顿时安静如鸡,空气有些凝滞起来,静得可怕。
围观群众惊恐地发现,动手的是女孩子旁边站着的那位模样生得极漂亮的少年,小眼镜整个人都被摁到了车上,脑袋被砸得晕头转向,鼻子上架着的眼镜已经歪了,要掉不掉地挂在脸上。
他像是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脸色涨的通红,额角青筋一突一突地跳了起来,呼吸不顺地翻起了白眼,喉咙里跟着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咯咯咯”的声音,像是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了。
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又轻又冷:“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声音温柔而平静,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字里行间都透着再明显不过的血腥气。
小眼镜眼冒金星,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总觉得眼前这个漂亮得过分的少年,落下来的眸光像是冬夜里的冰棱,扎得他连皮带肉的疼。
没想到这少年看着安安静静的,刚才跟那位闯了祸的外卖小哥说话又温温柔柔的,这会儿下手却是这么狠。
一时间,众人看过来的眼神里除了惊恐之外,又多了几分畏惧。
看着小眼镜的惨样,围观群众们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那辆倒霉的帕加尼跑车上。
帕加尼的车尾盖被砸得凹陷进去,一道钝圆的凹痕清晰可见。
得,现在不是换车架的事了,看来得大修。
温淼稍稍压了压火,世界如此美妙,她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但奈何小眼镜说的那些话太难听,也太刺耳,温淼的火没能压住,她要是能忍下去,那名字就该倒着写了。
温淼冷笑一声,抬手摘下帽子,毫不客气地砸到小眼镜的脸上,稍有嘲讽地道:“对干爹的流程这么熟悉,看来你平时没少认啊?怎么,你干爹嫌你叫得不好听,你跑这儿刻苦练习来了?”
小眼镜终于意识到了他挑的这个八卦对象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可以任人揉捏的性子。
她似乎是完全不怕将事情闹大。
温淼朝沈嘉喻抬了抬下巴,无声示意了下,沈嘉喻轻眯了眯眼,而后抵在小眼镜脖颈处的指骨一松,往旁边稍微让开一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