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我面前的这个干瘦的身影,以及这只枯瘦的手给我的压力,远超我所见过的任何人。
我紧张的浑身血液都仿佛回流,他为什么这样?初见面就起这么强烈的杀心?这还让我怎么拜他为师?
助纣为虐?他指的是……沈袖霜?他对沈袖霜,有这般大的敌意?
沈袖霜的名声已经这么差了吗?她的确残忍了点,但她的解释是身在世家必须如此,我也信这个解释,因为洛霸天也同样不闻不问便把我关进水牢。
或许这便是世家人生存、传承的方法,我不敢苟同,但我无权指摘。
我此刻只想:我该怎么回答。我明白,这句话既是对我的诘问,又是对我的一次面试,答对了,我或许就是他的弟子,答错了,我将万劫不复。
我不知道如何向这老先生解释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也不愿解释。苗彦之死,虽然完全在我不知情且不愿的情况下发生,但我却不得不承担这个责任。
如果我反应再快点阻拦住那把刀,如果我再优秀点表现比苗彦好一点,如果我再聪明点反应过来面试完那晚沈袖霜给我说的“我会帮你”是什么意思,说不定他就不会死。
而现在一切发生了,我却连帮他报仇都不能,理由只有一个:“她是我母亲。”
我坦诚而艰难的向李余生说出了这五个字。
李余生的手放了下去,声音满是唏嘘:“从这个理由而言,你没做错任何事,我无权杀你。”
我不知道李余生对这个回答满意与否,但我知道,我侥幸过关了。
只是,李余生却没有收我为弟子,只是让我去一家中药行历练,反而收了另外的一人。这让我失望之余,也松了一口气。但又发起愁来,这样与洛诗情的见面机会会不会少很多?
我和另外没有被选中的九人,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地方。祥云馆明面上是一个古董店,但能作为洛家最原初的产业延绵至今,其势自然不会小,前门只是一家高档的古董店,而后门甚至圈起了一整条街,延伸出的诸多产业形成了热闹的商业集市,这条街也因此叫做祥云街,这里的每家商铺都是由祥云馆这个中枢在调控。
我所历练的这家中药行名为齐云药行,便在祥云街上,也是附属祥云馆的,主营中药材,但并不只是出售,收入的大头来自于自全国各地下属的各个种植基地收购药材,然后再出货给其它医院、生产厂家和零售店。
单下属的一间小小药行就有如此庞大的产业链,可见祥云馆代表着如何庞大的利益。
只不过,我在一个冷面中年人的带领下来到这处药行的时候,这家药行的负责人明显有些古怪。
他是个大胖子,姓刘,初见时感觉挺好说话,但知道了我的来意后,看着我,大汗淋漓显的很拘谨。
“您叫沈川?”刘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点头说是。
刘胖子更是紧张,你认识沈家主?
我恍然,原来他是怕沈袖霜?但至于怕成这个样子吗?
我与这胖子交谈了几句,言明我只是来负责打下手的,你有事尽管吩咐便好。
那胖子连忙说:“您随意,您随意。”
这家中药店挺忙的,前来谈生意的,买药的,送货的一直没断过,店里其它人忙的脚不沾地,却没人给我吩咐一声任务,我在那干坐了半天搞不清楚状况,直到中午才在刘胖子的目送中纳闷离开。
我想着苗彦的事情,也不愿意再回去见沈袖霜,便顺路来到了警局,问苗彦遗体在哪。
警局的管事人说案子已经查清是一个久负凶名的杀手所为,他们会尽力逮捕,苗彦的尸体正要遵循家属意见进行火化。
家属?我一个机灵来到停尸间,正见一个小小身影正在给苗彦整理仪容,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穿着同样很简朴,眉眼很英俊,很像苗彦。
这少年风尘仆仆,眼睛通红,见我停下,问我是不是沈川。
我点点头问他怎么会认识我。
那少年顿时擦了把眼泪,露出笑容,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来递给我,道:“我大哥昨晚便说让我把这本书邮来,说是遇到了一位很投缘的知音,一定能理解他这些年在辛苦研究的东西,如果我没料错,这人便是你了。”
我怔了片刻,陡然留下的眼泪,他称我为知音,千里迢迢托人给我寄书,却因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