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阳骑着自行车到县城, 马大顺在县城租了一间房子。
只是当他到达马大顺家的时候, 发现门口全是看热闹的人, 屋里正炒得不可开交。
张向阳依稀还能听到马大顺那隐忍怒吼的声音, “都出去, 都出去!”
张向阳侧头问两旁看热闹的大娘大婶们, “里面是谁啊?”
有个妇女是个嘴快的, “马大顺丢了工作,他家里人来找他算账了。”
张向阳还想再问,就听马大顺发出一阵咳嗽声。
张向阳担心他伤口再复发了, 忙挤开人群走了进去。
“马大顺?我来找你还钱。”张向阳还未进屋就冲里面大声嚷嚷起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屋里的人听到还钱二字,脸色瞬间不好了。
张向阳大踏步进了房间, 看到这么多时还愣了一下。屋里有一对中年夫妻, 看打扮应该是农村人。
还有几个半大小子正瞪着扶墙咳嗽的马大顺。
马大顺侧头看到来人是张向阳,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咳了咳, “你怎么来了?”
张向阳哼了一声, “上回我花了那么多钱把你弄出来。你说等你好了就还我, 我这不要账来了嘛。我跟你说, 你别想赖账。我既然能把你从里面弄出来, 就有本事塞回去。”
屋里的人都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马大顺转过身靠着墙大喘气。他胸前的衣服上全是血丝。
张向阳眼睛微微一眯,看向其他人。他眼尖地发现那个中年妇人手里正抱着个铁盒子, 他大步走上前, 动作非常粗鲁地夺过来,“你欠我五百块钱。你今天要是不还我,我非把你家翻个底朝天不可!”
他夺过盒子也不打开,而是直视这屋里几个人,“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马大顺的亲人?”
这是要他们也帮着还债的意思了?马父马母忙摆手,“我们跟他可没关系。我们就是他……”
他急得一脑门子的汗,想到对方刚刚说的话,这人似乎很厉害的样子。马父拉着马母的胳膊,火急火燎地往外跑。
临走前,还把呆站在旁的几个孩子也一半给拽走了。
看着他们脚底抹油的架势,马大顺嘲讽地大笑起来,“滚滚滚,你们都给我滚。我马大顺没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兄弟。”
他脸上全是泪,人们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那是因为未到伤心时。
被亲爹亲娘亲弟弟这么对待,只要是个有血有肉的人都会崩溃。
张向阳扶着他到桌边坐下,把手里的铁盒子递到他面前。
马大顺抱着冰凉的盒子不撒手,嘴巴抿得紧紧的。
张向阳给他顺气,“你还好吧?”
马大顺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他一点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张向阳任他发泄,他站在门口,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刚才还围得水泄不通的院子,在他的注视下,全跑了个无影无踪。
张向阳站在门口,望了眼外面一团一团的乌云,心里暗暗祈祷,可千万这时候下雨,怎么也得等他说完事,回到家你再下雨啊。
过了好一会儿,马大顺终于哭够了,直起身,看向张向阳,声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张向阳回头坐到他侧面的位子,“我有事来找你。”
马大顺捂着胸口,嘴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我都成了这样,还有什么事能帮你的?”
张向阳压低声音把自己的打算跟他说了。
张向阳敏感地察觉到马大顺的眼里突然蹿出熊熊烈火。他媳妇说的没错,马大顺心里有仇恨没有发泄出来。
马大顺低头想了半天,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确定真的能把他扳倒?”
张向阳很肯定地点头。其实如果他不插手,过个几年吴主任的结局也不会好。但他媳妇等不及了,非得现在就要把人整下来。
“咳咳咳……”一阵惊天动地地咳嗽之后,马大顺脸上已经毫无血丝了。
张向阳见他迟迟下不了决心,就能猜到他应该是害怕吴主任。毕竟他可是差点被吴主任打死。人都是惜命的,能活着,谁也不想死。他想了想决定加一把火,“上回救你的人,你也知道他的能耐,这回我还打算找他帮忙。你也不用太害怕,那吴主任手里沾的血太多了,未必知道这事跟你有关系。”
马大顺握了握拳头,抬头看他,“我只需要监视他就行?”
“对!”张向阳笑道,“举报信我来写。”
马大顺松了一口气。他侧头看着张向阳,把刚才一直盘桓在脑海的问题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整吴主任?”
张向阳摊了摊手,“其实我只想整我们公社的治保主任吴安国,可他跟吴主任有关系。即使我写举报信,吴主任也不会整他,所以我只好先把吴主任弄下台了。反正他们都是坏人,少一个,咱们老百姓就能过好日子。”
马大顺深以为然,“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