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们来说正事。”华重明压下心底的复杂, 清咳一声, “上次全国直播因为强化剂一事推迟了，今天我跟大臣们商议, 觉得还是原定的立国日那天比较合适。到时候会举办阅兵大典，你就在大典的最后召唤龙雀。”
他露出一个笑来，缓缓说:“这次军监组的成立, 让皇室在军队中的声誉提高不少。等到立国日那天，你在阅兵大典上召唤出成年龙雀, 皇室的荣誉不单单在军部，在民众之间也会再次得到提升。”
“小惊鸿，你是姐姐唯一留下的孩子，所有人都相信, 你一定会超越姐姐。现在，你又是有史以来, 第一个与成年龙雀结契的人类, 民众必定会为帝国和皇室感到骄傲，舅舅也以你为荣。”
华惊鸿只觉得心里压着巨石，又像是骤然从高空坠落，无所着落, 却做出振奋激昂的模样，昂首挺胸, 拿出席卷八荒囊括四海的的气势, 振臂一挥, 说:“我一定会加油的，舅舅你就等着看吧。”
“对了，舅舅，”华惊鸿收起手来，问道，“应该会提前排练吧。”
“因为要给民众一个惊喜，所以你的那一部分没有。”
华惊鸿身子一歪，叫道:“这怎么行，阅兵大典人那么多，龙雀不是喜欢人类靠近他们吗？”
华重明沉吟:“只要距离百米之外就好。你可以提前跟小啾沟通好，虽然成年龙雀不亲近人类，但是偶尔一次也是没关系的。舅舅登基那一天，也召唤过戾阳。”
戾阳就是华重明少年时结契的龙雀，华惊鸿只见过对方五次。百米之内，除了华重明不让其他任何人类靠近。唯一一次华重明带着他一起坐在戾阳身上，还是五年前，华重明安抚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把这只已经成年的龙雀说服。
只有四五岁的幼鸟期龙雀会跟人类结契，一些生物学家认为，这是因为特定某个人类的精神力正好有助于特定某只幼年龙雀的生长，于是才有了结契这一低概率选择性现象。但是这一观点一直没能得到证实。
华惊鸿的情况太过特殊，华重明于是提议道:“这样吧，你现在就召唤一下小啾，看看他愿不愿意在人前出现？”
华惊鸿之前有想过这种情况，就跟小啾约定好，如果他喊小啾“赤钧”，小啾就要以原形出现。
现在的他无比庆幸当初的高瞻远瞩，要不然今天岂不就露馅了。
华重明屏退身后的亲卫军，把他带到空旷的草坪上。华惊鸿朝向北天极山的方向，皑皑的雪山犹如圣洁巍峨的天柱，半山腰上环绕着盘龙般的白云，耸立的雪峰末入天际的云层，仿佛望不到尽头。
他闭上眼，缓缓地释放出自己精神力。空气里的任何波动都被放大到极致，一粒肉眼不可见的花粉被初夏的暖风从东面吹来，无声无息地落进尖尖草叶上一滴未曦的水珠里。不知名的昆虫快速地啃咬着草上最鲜嫩的茎部，他听不到那分贝极低的“沙沙”咀嚼声，但却能捕捉道声波传播的振幅和频率。
华惊鸿把自己的精神力调整到小啾的频率，完全做到分毫不差，心里轻轻地喊着“赤钧”，但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然后，毫无预兆地，针尖般的墨点闪现在天边，眨眼间就到了眼前。大风骤起，草坪上掀起起一波又一波的“沙沙”碧浪，华惊鸿抬头，伸手压住乱飞的额发，眯起眼睛——
来了。
一切宛如昨日。
优雅，而强大，每一根羽毛都是造物最得意的作品。他落在华惊鸿面前，收起翅膀的姿态犹如天边舒卷的云霞，风过水起，飘逸挥洒。
华惊鸿怎么看怎么满意，这就是他的专属大鸟！
他要骑着他的大鸟飞到天上去！简直就要唱起来了。
“小啾，你好帅啊啊！”华惊鸿扑了过去，并未发觉赤钧迟疑了一瞬间，还是曲起长足俯身坐下，将胸前刚硬的覆羽向内收起。
华惊鸿整个人埋进小啾胸前厚厚的绒羽里，跟瘾君子似的狠吸了口气，双手猥、琐地这捏捏，那揉揉，露出痴汉般陶醉的表情，附带一串诡异的“吸吸吸嘿嘿嘿”。
赤钧线条流畅的长长脖颈僵硬地维持着半垂不垂的弧度，眼角余光冷静地看着埋在他胸口忘乎所以的人类幼崽。
一般鸟类的冠羽都会有触感，龙雀作为一种特殊的鸟类，全身上下的羽毛都覆盖着敏锐的神经，可以捕捉光热谱和声谱上所有区间的光线热度和声波，可以在宇宙中辨别方向。
在那些坚硬锋利的覆羽下，却是对触感尤为敏锐的绒羽。赤钧被华惊鸿这样摸着，就跟裸、着胸口让人吃豆腐没什么两样。要知道，只有在交、配的时候，龙雀才会露出自己柔软的绒羽……
按照赤钧的脾气，他早在这个幼崽靠近的一瞬间就用鼻息把人吹翻在地，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可是体内有股令他烦躁的力量阻止了他的本意，并且让他做出自己原先绝不会对人类做出的动作。
作为一个宅男，华惊鸿完全无法抵抗的绒毛的诱惑。上辈子舅舅的同事因为被调到智利，把一只银渐层美短宠物猫寄养在他们家，从此他就过上了每日吸猫的神仙日子。可惜这辈子的舅舅不喜欢掉毛的宠物，所以皇宫里也没有人敢养。
华惊鸿吸够了小啾的毛气，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一只狭长的凤目，斜飞的金色眉羽下，是鸟类中少见的竖瞳，紫金色的虹膜泛着冰冷的光泽，将里面的黑色竖瞳衬得愈发冷漠，透着审视的意味。
这不是小啾看他的眼神。
华惊鸿不由松开手后退两步，不确定地问道:“赤钧？”
赤钧重新站起来，华惊鸿还没有他脚高，赤钧微微侧过头，视线掠过左面，华重明原先向他走来的脚步，顿时僵在原地。
华惊鸿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现在有些纠结，看来小啾变大后记忆也跟着恢复，不再是那个喜欢粘着他蹭来蹭去的小鸡了。
他试着在心里问道:“赤钧，是你吗？”
赤钧低头，目光淡淡的，没有回答他，但是已经给了答案。
这家伙绝对拥有传说中光靠眼神就能杀死人的必杀技，华惊鸿又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道:“小啾会有今天的记忆吗？”
见赤钧微微点头，华惊鸿忍不住露出笑来:“太好了，那、那我第一次去龙回头那次呢？小啾知道吗？”
赤钧点头，终于“开口”:“那是他第一次醒来。”
“是我唤醒小啾的？！”华惊鸿期待地望着赤钧。
赤钧俯视着这个人类幼崽水亮的黑眸，日暮时分的恒星散发着昏黄黯淡的光线，这双纯黑的眼眸却像星辰一般闪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就是小啾，小啾就是我，只是他不记得第一次醒来之前的事。”
“啥？”华惊鸿脱口而出，不是很懂赤钧这句话跟他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赤钧却不再理会他，最后看了一眼华惊鸿，展开巨大的翅膀。平静的气流开始翻涌，华惊鸿忍不住眨了下眼睛，回神间面前早已空白。他猛地抬头，一点墨色消失在云霞之间。
这就走了啊……
华惊鸿望着静静伫立在霞光里的雪山，有些落寞地撇撇嘴。
这片草坪位于栖凉殿左后方，他们回去经过一座小花园的时候，竟然瞥见一个意外之人。
华惊鸿没想到会在紫微垣里见到努德兰，不管怎么看，对方都没有进入皇宫的资格，不由发出一声惊疑。
华重明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努德兰。少年又瘦又高，目不斜视地跟在侍女身后，脊背笔直，像把出鞘的利剑，还不能完全地掩盖自己的锋芒。
这个方向通往映水宫，这座宫殿小巧灵秀，底部装有反重力系统，悬浮在一处种满变异睡莲的人工湖上。
华重明这才想起，昨晚那只漂亮的小野猫终于柔顺了不少，躺在他怀里蹙着眉尖，倾诉着自己的思子之情。他觉得满意，于是就答应了对方。
华重明从不掩盖自己包养情人这件事，波曼皇后第一次意外得知后还会闹脾气，后来华重明威严日重，她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可能早就心死了，真正关心的不再是皇帝陛下对她的爱意，而是皇帝能为波曼一族带来什么。
此时面对外甥女惊讶的目光，华重明倒是有些不自在了。他清咳一声，含糊道:“努德兰来见他的母亲连漪女士。”
“？！”oh my god！华惊鸿简直要给跪了，努德兰的生母不是……不是嫁给了皇后的大哥吗！虽然唐纳德已经去世了，但是真要论起来，对方还是华重明的大舅嫂啊摔！
贵圈真乱，什么都敢吃。
华惊鸿眼里的鄙视谴责如有实质，华重明被看得恼羞成怒，难得在小辈面前失了风范。他曲起食指敲了下华惊鸿的脑门，沉声道:“想什么呢，舅舅是那种人吗？”
华惊鸿投以神之裁判的冷漠凝视，你不是吗。
“咳咳，”华重明重重地咳了下，“连女士是被唐纳德逼迫的。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要轻生，，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我后来命人重新尸检，唐纳德使用的强化剂不可能诱发药物性精神力早衰，是连女士暗地里做的手脚。唐纳德看上她的美貌，强迫她的丈夫沃逊•努德兰离婚未果，在他离开不久后，努德兰所在的船队就遭遇星尘风暴。连女士认定是唐纳德害死她的前夫。”
“唐纳德死后，波曼家怕她泄露唐纳德的死因，就把她监控起来。那次波曼议长生日宴，她躲开监视正要自杀，被我救了下来。我看她孤苦无依，就接进宫里好好照顾。”
信息量有点大，华惊鸿好不容易消化完，终于肯定以及确定，从唐纳德的死因泄露道军监组成立这一大出，特么的就是他这腹黑舅舅搞出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