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问她:“你还敢去仪方院?”
沈家薇不敢,现在沈容回来了,石氏也该要觉醒。过去两年,仪方院一直很安静,伍婆子一如往常般地拜祭,唯一不同的,就是建在祠堂外的小庙拆了。
沈容扭头,望着三位妹妹的胸膛,她微敛眸光:变了,全都变了,三个人曾经的红心变成微微发黑的心脏。
沈宜自私自利;沈家莉更是想夺他人东西,就会想尽一切法子地得到,就连前世的沈家薇也坏了?
也许,前世的她,就不曾直接了晓她们三个人。
她就这样盯着远处的少女。
她们也这样远远看着她。
明明是姐妹,却彼此都像在看不相干的外人。
隔着雪幕,她们瞧不见沈容的容貌,却依稀似看到了当年的沈宛,也是这样的高挑,也是这样的自信满满,也是这样的宛如误入凡尘的仙子。
沈容转身进了仪方院,小厮却不愿进仪方院,只将箱子放在院子外头便撒腿跑开。
人言的力量是可怕的,仪方院则是象征神仙之地,而今却成了鬼怪,是从那个道士说的胡话开始吧?
她不在乎!
对她,仪方院就是个驿站,终有一日,她是会离开这里的。
这一年,腊月只有二十八天,腊月二十八就是除夕夜。
沈家所有的主子、姨娘都在福瑞院守岁,听说连二房的主子姨娘庶女也都到了。
老太太因与柳氏斗法落败,沈俊来有了美人忘了娘,老太太吃了闷气,带着沈宝又住回沈家大房的佛堂,沈俊臣再不肯给沈宝单独的院子,直说“不合规矩”,沈宝只能带着四个丫头与老太太挤在佛堂。
新修的两处院子,是新来的四姨娘、五姨娘的,四姨娘是小太太韦氏给沈俊臣,五姨娘则是潘氏身边的丫头提上来的,两房太太斗得厉害,谁也不肯让谁。
两年前,先是二姨娘给沈俊臣添了一位十二姑娘,再是大姨娘添了一位十五郎,紧随其后的韦氏又添了一对孪生儿子:十六郎、十七郎,之后二房又添了十八郎、十九姑娘、又添了一个嫡子二十郎,大房所出的十二姑娘没到周岁夭折了,再是二房的十八郎也跟着没了。
这之后,无人再添丁进口。
老太太、大太太忌讳沈容,令大厨房那边送了席面,摆到仪方院。
沈容瞧了一眼,比记忆里的情形很差,哪里像是除夕作的席面,更像是打发下人。
伍婆子道:“麻婆子,今年五姑娘回来了,你们……”她只是一瞧,就知这席面不是照着主子的规定来的,三荤四素一个白菜豆腐汤,除夕夜怎么也得大鱼大肉,稍好些的菜肴就没有。五姑娘好歹也是嫡次女,又在寺里吃了两年余的清苦,怎的这样打发人,着实欺人太甚。
沈容打断道:“伍婆婆,罢了。沐云,去侧门,昨儿订的一百两银子一桌的席面该到了,让他送进来罢,把两张桌子都拼好。”
她回来了,她已决定了带着几个忠仆离开沈家,离开前她是要大闹一场的。
隐忍了这么久,她终于不用再继续忍下去了。
他们准备好迎接她的大闹了么?
他们做得越过分,届时她大闹就越是恣意,事后更不会有半点的愧疚之意。
沐霞笑道:“姑娘,刚才沐云已去侧门。”
不多会儿,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一个掌柜娘子领着十几个婆子、侍女鱼贯而入:“这些都是沈五姑娘订的桌面,红烧鲍鱼,大份一例;燕窝一例,足够六人量;珍珠鸡蛋羹一例,这可是用了最好的南海珍珠三粒;霸王别姬,一煲,选用最好的鳖、养了三年的老母鸡……”
掌柜娘子每报一样菜,沈容就微微点头,薄待她,当她没吃过好的,她可以不要才名,但却可以做吃得起、敢担当的人。
沈容扫了一眼满满一桌的菜。
麻婆子数了一下,竟有六十六道菜,这数量岂不比福瑞的团圆家宴还要丰盛。
“沐云,取二百两银子,你们做得很好,一百两银子是席面钱,另一百两是打赏的,这大冷的天,你们送来还热气腾腾的。从明儿开始,改为每日十两银子的席面,正月十五就照今儿的例做。”
掌柜娘子喜出望外,多少年了,从未见过如此阔绰的。
沈容笑了又笑,“沈府五姑娘旁的没有,就银钱多。我长姐前几日刚捎了五千两来,说是给我的年节钱,还很生气的着人捎话,说我年节花不完,就当我没这个妹妹。这不,我可不敢不花完。我算了一下,既不能不花完,也不能太过浪费,这样罢,我给你三千两银子,你去酒楼外头的街道上摆上十来桌,就说是沈府五姑娘请全京城的乞丐吃饭,什么时候你将这三千两银子花完,什么时候停止摆宴。”
伍婆子惊呼一声“姑娘……”这分明就是烧钱玩,但沈容虽在笑,眼里却是无尽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