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沈容在无意得知沈宽的死,她不会怀疑石氏的死另有原因。
沈宛转身进了内室,挑了件深蓝色的衣裙换上,领着沐风出了院子。
李氏被关祠堂的一间小屋子里,里头有一张木榻,再是一个恭桶,这就是屋子里所有的家具,她定定地看着窗外,天又黑了,她已经被关了二十多日,老太太不会不管她的,也打小就得老太太看重。
突然,只听一阵古怪的声音,“李三杏,我死得好惨啊……”
李氏一声尖叫,立时往榻角里拼命地缩。
窗子外头飘过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这声音是……
“石美玉!不管我的事,不管我的事,你快走!你快走!”
“李三杏,你害我好惨!”
睡得正香的沈宾听到这声音,快速从床上跳起,透过窗户,竟看到一个鬼影飞掠而过,半月余的担惊受怕,令他的神经高度紧张,此刻更是惊惧到了极限,浑身一颤,竟吓得尿了裤子。
“李三杏,我哪里待你不好,你要如此害我……”
李氏这些日子心绪难宁,夜夜难眠,她害怕被休,她害怕死,她有三个儿女啊,可是这么多天了,老太太也没下令将她放出去。
那白影竟从屋梁上飘了下来,李氏直惊得牙齿咯咯碰响,声音打颤,身子薄弱得如同寒风里的落叶:“你走开,你走开……不是我要害你,是老太太、大老爷夫妇要你的命,呜呜……不是我,不是我!谁让你占了嫡妻位分,你不死,潘氏怎么做嫡妻。她不做嫡妻,潘家不会真心帮扶大老爷……谁让你仗着嫁妆丰厚,屡次顶撞老太太……你明知道老太太想掌家,却抓着你的嫁妆不放。”
老太太想掌的家,其实是石氏的嫁妆。
哪有婆婆霸占儿媳嫁妆打理的道理。
就连沈家住的三进院子,也还是石氏的陪嫁。
他们住着石氏的陪嫁大屋,用着石氏陪嫁店铺赚来的银子,吃着石氏陪嫁庄子收来的米粮……却算计着石氏母子的性命,谋夺着石氏的嫁妆。
虎狼之心!一点不为会。
白衣女鬼厉声道:“他们坏,你更坏,是你害死我的。”
“是!是我在你饭菜里下毒,可毒药是潘氏让人送来的,我只是奉命行事。石美玉,你要报仇找他们去,找他们去啊。”
突地,静寂中传来一个熟悉的男童声音:“二婶,你为什么要害我?”一个白衣男童身影掠过。
李氏尖叫一声,往里又缩了几分,她恨不得缩到墙里去。“沈宽,没有大太太的信,我不会这么做的。我和她说好的,她谋大老爷手里的家业,我得老太太手里的家业,只要你死了,老太太手里的家业就是我们二房的。”
暗处拉着绳子的沈宛,一时间痛如锥心,老太太、父亲、继母、二婶竟是害她母亲、弟弟的仇人,只怕二叔在这两件事上也不是干净的。
他们一拍即合,先害她们姐弟年幼失母,再害她弟弟性命。
虽长得人模人样,却是禽兽不如。
沈宽的死亡真相浮出水面,她对石氏的死生疑,只想一试,迫李氏在死前说出实情,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竟是这样的……
“李氏,你害我母子性命,今日偿命来!”
李氏连连尖叫两声,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
那男童白影则移向了沈宾处,沈宾连连道:“不关我事,是娘教我的,是娘叫我哄你去河边洗澡,也是娘叫我佯装和你比赛游泳,看你游到深处淹死的……我是被迫的,我是被迫的!二哥,你别找我,我真是被迫的,呜呜……”
沈宾的哭声,李氏的哭声,飘荡在祠堂上空,显得异常的凄厉。
沈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与沐风离开了祠堂,脱下手里的男童白影,里头竟是一个绑成的木条框架,套上黑布条,穿上白衣,便成了深夜的鬼影。
沐风更是脱下身上的白袍,干练地放在一个布包里,“大姑娘!”
沈宛看着沐风手里的木条与布包,“回漱芳阁。”
母亲,这世上最疼她的母亲,被她长久以来认为的亲人害死的。
老太太的慈祥,那只是伪装,若不是石氏,沈家又怎会有今日的风光,石氏让他们奴仆成群,石氏给了她们富贵生活,石氏让她们从一个家中无一奴仆的小户人家成了石台县首富人家,他们却算计了石氏的嫁妆、性命,还要了沈宽的命。
沈宛的心痛得支离破碎。